第四章:夜探埋骨寺(下)

大殿正中,一座正在修繕的佛像端坐在佛龕之上,頭戴寶冠、身披天衣、瓔珞裝飾。左右經幡上書寫著: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兩排隸書。這佛像沒什麽出奇,不過是最普通的地藏王塑像。只不過那地藏王座下的蓮花台上倒是頗有古怪。

需知,傳統的佛像雕塑中,蓮台多為六角形,取意與六字真言相對,而眼前這座蓮花台卻是八角形,見棱見角,不似蓮花座,倒像是一座八卦法台。

我抓起一把香灰,迎風一撒,蓮台上左手第四片葉子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指痕,我上前試探著一掰那蓮葉,只聽一陣機關響動,碩大的香爐向左平移,地面上漏出了一個漆黑的大洞,幽幽的向上冒著冷風。

梁戰打頭,蕭自橫斷後,我們三個人擰亮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沿著石階走了下去,石階盡頭乃是一道黝黑的回廊,回廊兩邊是一個個的小石屋,裏面的桌案上還放這油燈和一些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碳粉和硫磺,看樣子這裏應當就是個小型的火藥作坊無疑,前行不遠,地面上開始出現血跡,我和梁戰對視了一眼,沿著血跡快追,走廊左轉有光,一只繩索從上垂下,我們三人順著繩索向上攀爬,不多時便爬出了洞口,舉目四望,發現我們出來的地方乃是一處荒井,井口前十幾步遠,陸龜年捂著肩頭正坐在地上呻吟。

我和梁戰下了一跳,趕緊跑過去,將他扶起,只見陸龜年面如金紙,嘴唇紫青,口角淌血,瞧見我們追來,有氣無力的向東南反向指了一下,吸著冷氣說道:

“黃老七那個賊禿有個蒙面高手接應,往西南邊跑了,我……我沒攔住……”

梁戰一彎腰,將陸龜年扛在背上,我脫下外衣,裹在陸龜年身上,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客棧方向跑去。

“你們哪去啊?不追了?”蕭自橫喊道。

“我得先給我兄弟看傷,要追你自個兒追去!”我頭也不會的喊了一嗓子。

半個時辰後,客棧二樓。

眉姐急的紅了眼,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兒,根叔收了金針,指著陸龜年肩膀上那個青黑色的掌印兒沉聲說道:

“這叫朱砂掌,為軟功內壯陰手之一,又名梅花掌、紅砂掌。這可不是欺神騙鬼的戲法,乃是經年打熬的真功夫,專傷肺腑,所幸咱們這陸小猴兒輕身功夫好,力道卸的快,才沒傷了根本,我每日施針,再開兩道方子,有個十天左右,就康復如初了。”

我長吐了一口氣,一扭頭,看到眉姐已經坐到了床邊,一臉心疼的問道:“疼不疼?”

陸龜年這廝眯了眯眼,皺著眉頭呻吟道:“痛……好痛……你幫我揉揉……”

眉姐信以為真,輕手輕腳的伸出手去。

“這裏……這裏……對對對,就是這裏……輕一點兒……對……”

我瞧見陸龜年這副無賴樣子,一陣火大,對他的憐憫蕩然無存,一起身,出了房間。唐叔也不願待著這裏礙眼,收好了金針,和我一前一後的,也出了屋子。

大廳底下,陳化昭和蕭自橫坐在凳子上喝水,瞧見我下樓,各自起身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陸兄弟怎麽樣?”蕭自橫問了一句。

“皮外傷!將養一段就能痊愈!”我答了一句,蕭自橫松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一共抓了四個俘虜,半路上自己咬了自己舌頭,兩個當場死了,兩個現在還在醫院搶救。”陳化昭一臉陰沉的說道。

我還沒等開口,身邊的唐叔按不住脾氣,虎著臉罵道:“你們幹什麽吃的,押個人都押不明白,這種死士,怎麽能不防咬舌呢?廢物!”

陳化昭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根叔喊道:“老東西,你罵誰?”

“砰——”一聲槍響傳來,陳化昭只覺得天靈蓋上一陣冷風略過,下意識的一低頭,頭上的軍帽應聲而落。

陳化昭循聲看去,只見二樓轉角處,根叔正單手持槍,瞄著他的腦袋。

“後生仔,不服你就試試,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根叔一聲嗤笑,陳化昭緩緩的放下了伸向腰後的手。

正當時,客棧的大門被人推開,敏貝勒帶著墨璃青犴,從外面大踏步的走了進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雪花,一邊對我說道:

“怎麽著啊兄弟,急吼吼的叫我過來!”

我摸了摸青犴的腦袋,沉聲說道:“事情緊急,咱樓上說!”

“好!”敏貝勒一點頭,和我並著肩膀走上了樓梯,沒走幾步,只聽陳化昭又一拍桌子,大聲喊道:

“你們幹嘛去啊?研究什麽啊,作為南京衛戍長官,我對本案,那可是有最高知情權的!”

蕭自橫拉著陳化昭,示意他少說兩句。

敏貝勒一拉臉,指著陳化昭罵道:“你家和貝勒爺和張大掌燈要上去拉屎,你來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