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沙窟遊魂(上)

塔兒寺,興建於隋末唐初,寺門南向,院墻呈正方形,因為這塔兒寺就建在鎖陽城中,而鎖陽城又是一個典型的軍事堡壘,所以塔兒寺的布局設計像一座防禦工事更多過像一座佛教廟宇。

位於塔兒寺寺院中心的是三層塔樓建築的佛堂,塔頂為覆缽式結構,塔形莊嚴雄渾,十分壯觀。在佛堂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有一間禪房,取“佛教四諦”也就是苦諦、集諦、滅諦、道諦的含義,將這四間房子冠以苦、諦、滅、道四個名字,掛在房門的上,寫成了匾額,東南西北四間禪房,分別叫做:苦禪、集禪、滅禪、道禪。四間禪房之間有回廊連接,每間禪房門外還有一座石橋,連接寺廟正中的佛堂。回廊之外,是五米高的院墻 ,將整座塔兒寺分成了內外兩個天地。院墻外是大隊人馬紮營的空地和牲畜駱駝飲水喂食的草棚,院墻內是貴客和寺廟和尚自己居住的宅院。

駝隊的人,不能離開押運的貨,所以除了寇烏孫,其余的人都在院墻外紮營,看護著牲口和財貨。藺托缽的匪幫肯定是哪有油水蹲在哪,所以一眾沙匪,除了藺托缽,也齊刷刷的貼著駝隊紮了營。天師會、日本人和英國人的這支探險隊,隨隊攜帶了不少牲畜、器械和補給物資,一是這些東西也無法運到內院來,二是天師會和英日兩方互相的不信任,三是周圍還要虎視眈眈的沙匪環繞,所以幹脆大隊人馬也不往內院走了,直接在院墻外紮營,既能監視自己,也能監視外敵。

院墻外安排好了之後,我們四夥人的這幾個領頭兒,正好將整間塔兒寺住滿。

東邊苦禪那間房裏住的是駝隊的頭人寇烏孫,南邊集禪那間房裏住的是匪幫的當家藺托缽,日本人和英國人對天師會不信任,拒絕住在一起,於是,我們這一夥兒,分成了兩幫,天師會三人加上我住在西邊的滅禪那間房裏,道格拉斯、荒木隆一連著他那黑人保鏢漢森三個男的住在了北邊道禪那間屋子裏,並在屋子裏支了一扇屏風,給荒木晴子這個唯一的女性隔開了一半私人的空間。四間禪房被外人占滿了,塔兒寺的和尚們無處可去,只好都擠到佛堂裏去睡覺。

白天的時候,荒木隆一、道格拉斯,連同那個黑人保鏢漢斯出了寺院,在鎖陽城轉悠,想找一找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文物,誰知剛一回來,就看到荒木晴子的屍體,躺在了北邊道禪那間房子裏的屏風後頭……

荒木晴子的舌頭被人割了去,大蓬的鮮血順著喉嚨上一道長長的刀口噴湧而出,在地面灑成了一片,那兇手蘸著荒木晴子的血,圍著她的屍身畫了一個圈,在圈外密密麻麻的寫了一片古老的字符……

道格拉斯在中國倒騰了多年的文物,對敦煌文化最是熟稔,只見他蹲下身來,取出了一具放大鏡,通讀了那些字符之後,抹了一把頭上了的冷汗,徐徐說道:

“這是……古老的大宛文字……意思是:我……是佛國人的遊魂……世世代代為佛陀守護鎮壓魔鬼妖窟之所……為佛陀把守地獄的大門……一切意圖冒犯沙窟的人,都將死在我的刀下……”

我對這些怪力亂神之說,一向不屑一顧,我伸手推開了擋住我視線的道格拉斯,蹲下身來,仔細的觀察著荒木晴子頸下的刀口。

思索了一陣,我從一旁的桌子上取下了紙筆,開始勾畫,不到盞茶的時間,一把形如彎月的小巧刀刃在紙上赫然成型。

我指著紙上的圖形,向站在我身後的三味大師說道:

“大師,您看,荒木晴子頸下的刀口,入口薄,出口厚,說明下刀幹脆利落,角度刁鉆,並非大力劈砍,我們通過刀口可以模擬當時兇手出刀的場景,荒木晴子的屍體所呈現的姿勢是仰頭後倒,你看這地上的血跡,並無屍體拖拽過的痕跡,以此可以判斷,荒木晴子沒有過掙紮,兇手也沒有移動過屍體,荒木晴子乃是被一刀斃命!再看這個刀口的深度,一看就不是尋常兵器造成的,若是長劍,劈砍不會這麽有力,若是長刀,傷口不可能這麽精致細薄,而匕首又善刺不善砍,兇手若想一刀斃命,不會按這個角度出刀,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兵器比長刀短,比匕首長,似劍,但更善於劈砍,所以沒有雙面刃,似刀,但刀口不是平直開鋒。想來想去,只有手肘長短的波斯彎刀最符合條件。”

“波斯彎刀?”荒木隆一驚道。

我在紙上的彎刀圖形上有描了幾筆,沉聲說道:“這波斯彎刀乃是古波斯的良匠所制,狀如新月,刀身布滿各種花紋,晦澀幽深,這種短刀沒有護手,又向內彎曲,不是刀術精湛之人根本無法自如運用,這種彎刀刃體上下略寬而中部曲處稍窄,劍鋒作半葉形,十分銳利,所以才會造成這種奇怪的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