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二4班的教室裏,第一排最右側的課桌上,刻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夜自修第一節下課,朱朝陽正伏在桌子上,專心致志地做著數學參考書上的習題,為明天的期末考作準備。

其實他的數學已經足夠好了,幾乎都考滿分,不過他從心底特別喜歡數學,解難題不是單純為了考試,而是一種愉悅感,所以他把考前的最後時間依然給了數學。至於其他幾門課,理、化、生,他有九成把握拿滿分,語文、英語、政治三門,拉不開分差,對於明後兩天的考試,他早已成竹在胸。

突然,一雙手“啪”一下拍在他的桌子上,把朱朝陽從習題中驚起,嚇了一大跳。擡眼看去,一個單眼皮的短發女生正冷冷瞪著他。

朱朝陽沒好氣地瞥她一眼:“葉馳敏,你吃了什麽藥!”

“陸老師找你。”對方眼睛裏帶著挑釁的神色,冷冰冰地拋出這句話。

朱朝陽站起身,以同樣的眼神盯著她,不過很快放棄了,因為他是全班最矮的男生,葉馳敏這女生也比他高,他回瞪對方需要微微向上仰視,那樣很掉面子。

朱朝陽不屑地哼了聲,還趁著腸道有蠕動朝她偷偷放了個屁,過了幾秒鐘,他誇張地捂住鼻子叫起來:“葉馳敏,你放臭屁都不提前說一聲的?”

葉馳敏眉毛擰了下,憋出兩個字:“白癡!”

朱朝陽哈哈一笑,又做鬼臉嘲諷葉馳敏幾下,隨後挺直身板,大搖大擺地朝辦公室走去。可一進辦公室他就蔫了。

班主任陸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高而精瘦,不苟言笑,幾乎所有學生都怕她。朱朝陽也不例外,盡管他成績好,不過他英語是相對較差的一門,陸老師教的正是英語。更重要的是,陸老師此刻臉上寫滿了更年期綜合症的憤懣狀。

朱朝陽一看她表情,就感覺氣氛不對,剛剛面對葉馳敏的氣勢蕩然無存,本能地縮起脖子,像只烏龜,忐忑地問:“陸老師,你找我?”

陸老師耷著嘴,仍舊改著手裏的作業,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朱朝陽雙手搓揉著褲子,開始緊張不安,尋思了一遍,自己最近沒惹任何事,老陸這是怎麽了?聾了?吃撐了?離婚了?足足等了五六分鐘,陸老師把手裏一疊本子總算改完,這才擡起頭,瞥了他一眼,語氣毫無波瀾:“你為什麽要把葉馳敏的數碼相機鏡頭敲破?”

葉馳敏是學校廣播站的小記者,所以經常會帶相機到學校。

朱朝陽皺著眉,滿臉困惑:“什麽……什麽相機鏡頭?”

“她相機鏡頭是不是你故意敲破的?”

朱朝陽一頭霧水,道:“我什麽時候碰過她相機了?我從沒碰過呀!”

“你還不承認嗎?”

“我……我沒有啊。”朱朝陽特別誇大地扭曲面孔,表現自己的無辜。

“還說沒有!”陸老師臉色一變,“葉馳敏看著你從她桌上拿了相機,往墻上敲,她搶回相機,鏡頭已經裂了。”

“不可能,怎麽會啊,我幹嗎去碰她相機啊,我從沒碰過啊。”朱朝陽只感覺這場對話來得完全莫名其妙,為何突然憑空冒出個相機鏡頭?

陸老師很討厭地看著他:“你不要賴了,葉馳敏說了,她也不要你賠,她都這麽大度,你卻還要撒謊!”

“我……我……”朱朝陽平白無故被冤枉,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完全是無中生有的事,他一天都在做習題,從來都不曾碰過葉馳敏的什麽鳥相機,這算怎麽回事?

陸老師看了他幾眼,臉色又逐漸轉和緩:“你先回去自修,明後天考試,這件事先到此為止,以後你不要去碰其他同學的東西了。”

朱朝陽還想為自己爭辯,心中一想又放棄了,莫名其妙出了這種事,他完全摸不著頭腦,跟老陸爭辯有屁用?只能先回去問候葉馳敏這臭婆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