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石碑的周圍

轟嗡一聲,顧俊感覺自己從這片荒原上升騰而起,被那狂風和呼喊聲拉扯了去。

他看到四面八方的畸形黑袍怪物向著中間的眾人聚攏而來,看到槍火和血肉在飛濺……

但很快,他的意識就向著西面連綿起伏的山丘掠去。

大地的距離變得短暫,不過是幾個瞬間,他就到達了,在那山丘之上,烏雲之下。

山丘上同樣的荒蕪孤淒,所有的草木都是垂死之狀。他到了傑克·威爾斯所說的山頂,看到一條源於大海的河流把山谷一分為二,在對面遼闊的山坡上,矗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就在石碑的周圍,重重險惡的人影。

那塊石碑有數層房屋之大,恍惚間形狀好像突破了幾何與物理的限制,而碑面上雕刻滿了文字、符號與圖案。

顧俊從那些圖案中,看到深潛者,看到一道更為碩大兇暴的厲影,還有另一道更為難以名狀的巨影……

那道巨影他以前在那個古墓雕像、因紐特人淺浮雕上就看過,那是長眠於沉沒之城拉萊耶底下的舊日存在。

這些深潛者和大袞,確實就是拉萊耶之主的從屬者。

“那是……那道身影是……”顧俊看到在石碑的碑面中間,粘有一道扭曲成詭異形狀的人形身影。

他認得出來,那是田意晴。

但這個少女現在渾身都覆滿了鱗片,沒有繩子綁著她,她卻粘連在石碑上,手腳重合著碑上圖案的肢條扭曲,她的面容了無生機,眼眶裏的一雙眼睛全然是黑色的,猶如是深淵透出的顏色。

在她的正前方,十幾個深潛者肅然站立在石碑的周圍,像是護衛。

在這些深潛者之後的,則是身著異文黑袍的人,他們分作了幾群人。

碑前的一群人多數長著不同的面孔,是那種枯槁面孔的只有十個八個。這上百人全都滿臉的狂熱,在以一種奇異的姿勢與節奏揮動著他們的肢體,這是儀式動作……

另一群五、六十人全是枯槁面孔,他們圍繞著石碑走動,在以異文吟唱著《征服者蠕蟲》,呼喊著厄運之名。

還有另一群十幾個的紅袍人,就那麽冷冷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這個時候,就在田意晴身下的碑面,出現了一個漩渦般扭動的黑洞,就像是地獄之門被打開了。

那些揮著儀式動作的邪信徒驟然停了下來,一個接一個的走向那個黑洞,全沒有半點遲疑,叫喊著篤定卻又狂亂的話語:“那永遠長眠的並非是亡者,在詭奇的亙古中連死亡也會湮滅。借以大袞之力,呼喚厄運降臨!”

這些人走進了黑洞,走進了石碑,在走進去的那一瞬間狂熱的聲音都變為了極致的慘厲嘯叫。

那叫聲即使是地獄中承受著最為殘酷刑罰的人也未免發得出來。

但是後來者,還是一個個地走了進去。

“獻祭……這些人拿自己做獻祭……”

顧俊看著這一幕,心神的劇震更甚,這些邪信徒在向大袞獻祭自己……

來生會,是借助大袞的力量使用《征服者蠕蟲》這個儀式……而制造出了這次的異鱗病……

他仿佛聽到一把聲音在說道:孩子,你終於明白了嗎?是的,這一切都為你而設。

顧俊的腦袋痛得像正在被利器劈成兩半,有些信息從那塊石碑中湧來,讓他刹那間明白了很多。

確確切切的明白,像親自經歷過。因為《征服者蠕蟲》這一場儀式,是獻給厄運之子的……是獻給他的……

被石碑吞噬的那些人是燃料,不只是今天這些人,之前獻祭的也是。來生會以此獲得大袞的助力,“異鱗病”不等於轉化為深潛者,只有著長鱗片這一個變化,但患者在此過程中足以因為各種的並發症而死亡。

大袞的助力就是它的病原體,一種精神上的海蟲。

而《征服者蠕蟲》儀式是它的傳播載體,隨機、突然地向舞台上的人降下厄運。

田意晴,沒什麽特別,也沒什麽因果。

她只是被儀式隨機選中的第一人,無關於任何好壞善惡、貧富高低,這便是厄運。

但從她成為第一個厄運者的時候,她就不同了,她成了這個儀式的開端。

她發病就診的那天夜晚,就已經被跟蹤,她回到出租屋,她第二天被呼喚到了江邊,她被深潛者帶到了這裏。

她被石碑吸附成為中心點,她失去自我,卻能走進患者的精神世界,去看看她一直羨慕的謝一曼。

“為我而設嗎……”顧俊渾身都劇痛起來,自己的意識在被消融,一些之前的感覺都得到證實。

這確實是針對他的行動,他近日來心底的躁亂越發強烈也是真的。

來生會並不是能控制好這一切,相反他們為這個儀式向大袞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不知道有多少成員化為祭品。這幫人不是單純為了制造恐懼與混亂,是為了終結他,為了讓厄運之子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