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6(第3/3頁)

秦南不說話,他靜靜看著她。葉思北不敢看他的眼神,她怕看到失望,或是譴責。

她不斷告訴自己,反正是要離婚的人了,他失望也好譴責也好,也與他沒什麽關系。

她頭一次對他要離婚這件事生出幾分慶幸,甚至於想要加快這一進度。

“你是來拿離婚協議的是吧?還是今天就想領證?”葉思北站起身,“我去給你……”

“4月9號那天晚上,範建成送你回家,然後你去了哪裏?”

葉思北動作僵住。

一瞬之間,她腦子一片空白。

她僵在原地,聽身後秦南平靜詢問:“是官田村外的蘆葦地嗎?”

蘆葦地三個字一出,令人作嘔的畫面噴湧而出,葉思北呼吸一瞬不由得快了起來,她慌忙往前:“我去給你拿協議。”

“葉思北,”秦南擡眼看她,“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麽好瞞的?一直瞞著你不累嗎?”

葉思北沒說話,她背對著秦南。

她想否認的。

就像黃桂芬說的,她必須隱瞞到底。

可她開不了口。

從秦南說出蘆葦地的時候開始,她就明白已經沒有什麽掙紮的余地。

“4月9號那天,你們公司飯局,你醉了,和趙楚楚一起上了範建成的車,趙楚楚被送回家,你被帶到了官田村的蘆葦地。”

“等你醒來後,你報了警,後來又撤銷了。葉思北,”秦南逼問,“是誰?”

葉思北沒有說話,好久後,她坐回位置上,她笑了笑,又去取了根煙,她拿著煙,稍微鎮定些。

“你都知道這麽清楚了,”葉思北滿不在意,“有什麽好說的?是誰重要嗎?反正我不報警。”

“是不是範建成?”

秦南盯著她。

葉思北深吸了一口煙,擡頭看向秦南,想繼續說些調笑敷衍的話,但看見秦南的眼神,又說不出口,話在嘴邊翻滾反復,最後她才出聲

“我不知道。”

她探了探雙手,故作無所謂:“不記得。”

“那天是我不對,”她笑著解釋,“公司說要去陪客戶,我也沒想起來要換一件衣服,就穿著我們公司的制服去了。酒席上有個老總喜歡喝酒,指名要我喝,我就想著不能給大家添麻煩,喝了六杯,喝完了我媽打電話給我,說咱兩離婚的事兒,我和她吵了一架,出來也不知道怎麽了,又多喝了幾杯。”

葉思北說著,情緒有些控制不住,她不敢讓他察覺,低下頭,假裝淡定:“喝完了範哥送我回家,我到門口後自己要上去,其實我醉得厲害,根本不記得什麽,可能就被人撿屍了吧。”

她用了一個網上常見、極具羞辱性的詞,聽得刺耳。

“等第二天醒過來,我就在蘆葦地,那時候樣子不太好看,我躲在蘆葦叢裏給警方打了報警電話,請他們給我送一件風衣。”

秦南不說話,他目光沒有焦點看著前方,木然抽著煙。

“為什麽撤案?。”

“就,想明白了。”

葉思北聲音沙啞:“報警對我有什麽好處?說出來還不是我的問題。就像小孩子打架,左臉被同學打了,沒必要回家告家長讓家裏人打右臉啊?”

“一個巴掌拍不響,本來就是我不夠謹慎。”

葉思北和過往一樣自省,秦南聽在耳裏,都像刀刮在心上。

“也不是什麽大事,忘了就算了。”

葉思北想了想,還是低聲說了句:“就是對不起你。”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他們打從相識以來,這似乎是她說過最多的話。

總在道歉,總在自省,總在檢討。

哪怕到今天——她是受害人的今天,她還在告訴他,對不起。

秦南覺得有點可笑,又可悲。

他不敢開口,甚至不敢看她。

他克制著情緒,抽完最後一根煙,繼而才回頭,問出了那句他一直想問,卻從沒問出口的話——

“你有什麽錯?”

聽到這話,葉思北愣愣擡眼看他,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麽。

秦南盯著她茫然表情,聲音輕微發顫:“你告訴我,你只是在好好過著你的人生,你只是正常的上班、穿衣服、工作、回家,”言到最後,他有些說不下去,努力好久,才出聲,“你有什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