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總是這樣

“等一下!你做什麽?!”曲郁山慌忙偏頭躲開崔檸又低下的頭, 而這個吻還是落下了,只是沒落在唇上,而是落在耳朵處。

發現自己親到曲郁山的耳朵, 崔檸耳垂也悄然轉紅, 他兩只手還被綁著,整個身體都壓在曲郁山身上, “你不是說今晚……玩點刺激的嗎?”

在日本的時候,他也壓過曲郁山一次,但這一次的心情似乎跟上次有了大不同。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那些購置的衣服?

是溫泉池的那件事?

是異國車上的擁抱?

還是那些奇怪的夢?

再或者是這些時間的相處?

一開始,崔檸發現自己做關於曲郁山的夢, 心情是羞恥的,甚至是羞辱, 他不喜歡男人, 夢到對方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很臟的人, 因為他竟然被曲郁山那麽膚淺的手段誘惑了。

不過是坐在他身上扭了腰, 不過是濺入眼簾的雪色,不過是皮囊上的殷紅晃動。

一次可以說是意外,可第二次, 他親到了曲郁山的手。夢中還安靜蟄伏的蛇卻是在真的親到手後,才蘇醒。

要承認對男人,不, 是對曲郁山有欲望,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曾想遠離曲郁山的,想靜靜等剩下的合約時間過去。

可是比他想象得要難。

在學校的那一個多月,他逼自己不去想曲郁山,可是每個夜晚都有曲郁山。當他閉下眼,曲郁山的臉就浮現。

在除夕那夜, 他在黑暗中咬著曲郁山的脖頸,光滑肌膚透著香氣,對方沒有推開他,縱容著他。

那時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崔檸知道自己和曲郁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便利店的意外相遇,他這輩子都接觸不到曲郁山。

他長在單親家庭,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但母親工作忙,對他的關心不能像其他母親一樣多,相處時間也不多,但後來,母親生病了,他終於可以跟母親朝夕相處。

可母親就像一個橘子,一天天的,皮越來越幹癟,肉眼可見的衰老,到後面幾乎一天跟他說不上幾句話。

他的世界也無聲無息地變了。

在所有同學的惋惜目光下,他背著書包抱著紙箱離開學校。快走出校門口時,有人追了上來。

是他前桌的一個女生。

女生紅著眼望著他,“崔檸,你還會再回來嗎?”

他看向身後熟悉的教學樓,白色的教學樓沐浴在溫暖的夕陽光下,偶有穿著校服的同學從走廊走過。

“不會。”崔檸收回眼神,往外走去。

從母親生病開始,崔檸就告誡過自己,他不能垮,不能在母親露出柔軟的一面。

可在連續照顧母親幾個月的寒冬裏,他趕回家做飯,中途接到護士電話說要交醫藥費,在電話裏道歉後,他做好飯又去銀行取錢,再坐公交回醫院。

公交車上人很多,沒有空位,崔檸緊緊地護著手裏的保溫盒,但突然一個急刹車,他控制不住身體,猛然往前倒。

他連人帶懷裏的東西全摔在地上。

崔檸心知不妙,連忙爬起來,可已經晚了。他出門太急了,沒有檢查保溫盒的蓋子是否擰緊,飯菜灑了一地和他滿懷,周圍的乘客立刻離他一米遠,眼神或同情、或嫌棄、或慶幸。

那瞬間崔檸大腦都空白了一瞬,可是他不能傻站著,他要收拾灑掉的飯菜,弄幹凈身上的衣服,等下車後再去買一份飯,然後送到病房喂母親吃飯,最後去醫院一樓排隊繳費。

有很多事等著他做,可他真的好累。

為什麽偏偏是今天摔倒?之前的每一天他都有檢查保溫盒蓋子的。

他蹲下身去收拾那些此時看起來很惡心的飯菜,眼淚卻忍不住湧出。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呢?為什麽老天要對他這樣殘忍?

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在醫院渡過。

沒有蛋糕,沒有祝福,連張柔軟的床都沒有,他坐在小凳子上,周圍都是病人痛苦的聲音。

這裏是地獄,他所處地獄。

母親離世的第一個月,崔檸想過自殺,但他還欠著親戚的錢,所以他還要活著,一天打四份工地活著。

曲郁山雖然也是單親家庭,但跟他完全不一樣。

曲郁山從出生開始就生在人生起點,所處的世界是他從未接觸的世界,幾乎可以用所有美好的詞匯來形容。

曲郁山能享受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而他光是活著就很費力。

這樣完全不同的他們相遇了。

他一開始是憎惡曲郁山,因為他覺得對方膚淺、自傲,以為自己有錢可以就買到所有東西,包括人心。

可隨著時間,崔檸發現是他一直對曲郁山抱有偏見。

曲郁山像是孤寒雨夜他餓著肚子看到的櫥窗裏蛋糕,蛋糕香甜,他被不知不覺引誘,卻不肯承認心意,只滿腦子去想一些詆毀蛋糕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