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4頁)

她眉眼間漸漸籠罩哀傷,“他也是個可憐孩子,我不該遷怒他的。”

鄔希攥緊水杯,又被燙得松開手,“他在秦家過得不好嗎?”

“沒有人能在秦家過得好,那鬼地方就是十八層地獄”,唐絳香似乎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的事吧,秦璟澤應該都和你說了。”

想起她被公公強迫還懷孕生子的腌臜事,鄔希有些回避,不想刺激她想起這些,想要開口轉移話題,卻聽見她又問,“那你知道秦璟澤的身世嗎?”

秦璟澤的身世不就是私生子?鄔希一愣。這也應該是唐絳香的傷疤之一,主動揭傷疤的人真的很少見,正常人尚且不願回憶痛苦,何況是被痛苦逼到崩潰的瘋子。

“我的丈夫叫秦元樸,你應該知道,早些年我們剛剛結婚,也是一對神仙眷侶,就和你們這些談戀愛的年輕人一樣”,唐絳香深陷回憶,慢吞吞呢喃,像是囈語。

“但我身體不好,婚後好些年一直沒有孩子,去醫院查,查不出毛病,請了有名的中醫調理,一直懷不上。”

不是所有高門權貴都執意要生繼承人,秦元樸就不是。但在港城秦家,秦老爺子秦學昌才是真正掌握話語權的人,父親對兒子的施壓不止體現在強權,還體現在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中。

人是復雜的生物,今天下定決心,明天或許就會改變,婚姻最初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雖沒有像貧窮人家那樣變成柴米油鹽雞毛蒜皮,但也在秦老爺子的幹預之下加快腐爛變質。

“26歲那年秋天,秦學昌那個老禽獸把我關在了他房間裏。”

唐絳香捂著嘴,臉色慘白,像是要嘔吐,但劇烈喘了好久,沒有吐出來,繼續自虐般地陳述,“我懷不上孩子,是因為他給我吃藥,我的中藥被他掉包,他不讓我懷他的孫子,他要我懷他的兒子。”

“那年我丈夫27歲,自那之後我對同房厭惡得不行,所以躲著他,次數多了,他和我吵架,指責我變心,指責我覺得他惡心。我有苦難言,我不敢跟他說,那是他爸爸,我要怎麽跟他說……”

鄔希眉頭緊皺,聽著唐絳香語無倫次地絮絮叨叨。一出醜惡的豪門秘事被攤開展現在他眼前。

誠然,唐絳香是懦弱,以至於直到被逼瘋也不敢反抗秦老爺子,連最信任的丈夫都不敢告訴,自然更不敢將秦老爺子送進監獄。但這怨不得她,這出醜事的根源在於秦老爺子,唐絳香是純粹的受害者。

27歲的秦元樸忍受不了冷漠的妻子,應酬時借著一點酒勁兒被勾引著和陪酒女有了一次。這就是秦璟澤的哥哥秦璟熙的來源。

第一次做這種事心裏有鬼,很快就露出馬腳,唐絳香與丈夫的感情出現巨大裂痕,隨後爭吵不斷,秦元樸風流本性有了借口釋放,開始頻繁在外偷吃。

“他倒是一直把安全措施做得很好”,唐絳香的語氣不無嘲弄。

偷吃的次數多得數不清,但除了第一次留下秦璟熙,就只剩下秦璟澤這麽一個意外。秦璟澤還是他的母親把長期避孕藥當成緊急避孕藥來吃才意外留下來的。

這些事情秦璟澤不說,鄔希就不主動問,不想在不經意間碰到傷疤。從唐絳香這裏他才知道秦璟澤的生母是個貧窮打工妹,舍不得打胎錢也不想因為獨自撫養孩子而被指指點點,在出租屋生下秦璟澤就直接丟棄。秦家不管,就流落到沒有生育能力的季牧權夫婦那裏。

“我很害怕秦璟澤,所以上次才那樣失態,還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唐絳香誠懇看向鄔希,剖白自己。

“第一次見他時他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但是身上有股野獸一樣的勁兒,眼神是冷的,好像沒有一點點感情,我甚至覺得他長大了就是秦學昌那樣的畜生。”

“後來你們走了,我一個人仔細想想,他對你很好很溫順,眼神也有溫度”,唐絳香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我和秦元樸沒過上幾年好日子,秦元樸和我一樣懦弱,你和秦璟澤不像我們,你們不要向秦學昌那個老王八蛋投降。”

祝福或許是半真半假,藏著隱秘的報復念頭。鄔希知道她是想讓他們做反抗者,完成她沒有勇氣去做的抗爭。

他從沙發上起身。茶已經涼了,一口也沒喝,他素來不愛喝茶,覺得苦,除非秦璟澤嘴對嘴喂他,或許他還肯吃吃苦。

“改天我再來看您”,出門之前他向唐絳香許諾,真心實意。一個痛苦半輩子的瘋女人想要傾訴,他可以做那個傾聽的人。

唐絳香的眼裏湧出淚水,直直凝視著他,捂著嘴發不出聲音。

最後一個可能找到秦璟澤的地方沒找到人,倒是聽了一堆使人抑郁的事,還有秦璟澤的身世。他聽見秦璟澤的身世尚且覺得這個孩子不該出生,沒有人期待他的降臨,不知秦璟澤本人在得知這些時是怎樣的心情。鄔希拖著疲憊雙腿回家,撥通穆叢鴿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