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手情書18(第2/3頁)

陸庸像是沒聽出言外之意,一板一眼地鄭重說:“什麽是可利用的垃圾,什麽不是,我還是能分出來的。”

一下子把所有想看笑話的人都梗回去了。幸好他身得高大,等閑別人也欺負不了他。

陸庸就是這樣,正直,正直到讓人為他擔憂的地步。

他就像是一根牢固的鋼柱,即使是萬斤重石,也能毫不動搖地撐起來。

想著想著,沈問秋輕笑了兩聲,笑他自己。

他曾經還整日為陸庸的性格操心,擔心他走上社會以後怎麽辦?都是他杞人憂天。陸庸已經成功長成可靠大人,而他像是沒長大一樣,沒有能力,也沒有未來。

他想,如果換成是陸庸在他的位置上,一定不會墜落到他今日這副無可挽回的田地。

要是,要是他早點回來見陸庸就好了。

說不定早一點的時候,他還算是個可回收垃圾吧?拖到現在,已經爛到不可回收了。

陸庸問:“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沈問秋閉上眼睛,說,“我睡一會兒。”

陸庸說:“好,到了服務站我再叫你起來。”

沈問秋心浮多夢。只要一閉上眼睡覺就會開始做夢,多是噩夢,有時一次做好幾場噩夢。

自住進陸庸家以後,沒在做噩夢,而是雪泥鴻爪地陸陸續續做少年時的回憶夢。夢裏都是好時光,快樂片刻,醒來回到現實,卻倍加叫人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想著回家給爸爸掃墓的事情,他在顛簸的車後座上夢見了爸爸。

……

媽媽是在他初二那年車禍去世的。

他當時正在跟同學打籃球,突然接到電話,來不及換衣服,也來不及擦汗,急匆匆地跑到醫院,跟爸爸一起在急救室外熬了五個小時,救下一口氣,但在icu住了三天之後,還是走了。

醫生跟他們說這壞消息。

話音還沒落下,他先哭崩了。

爸爸抱了下他的肩膀,沈問秋淚眼模糊地擡頭看了下爸爸,爸爸臉色蒼白,卻沒有落淚,只是如丟了魂,過了半分鐘,才禮貌地對醫生說:“謝謝您,辛苦了。”

一向口才很好的爸爸突然變成個嘴笨的人,說話幹巴巴的,整個人都傻了似的,才說完的話就像是忘掉了,又重復說:“辛苦了。辛苦了。”

沈問秋抽泣著說:“爸爸。”

爸爸牽住他的手,遲鈍地緩聲問醫生:“那……那我現在可以帶我妻子回家了嗎?”

爸爸緊緊抓住他,對他說:“小咩,我們回家。和媽媽一起回家。”

……

他們在服務區吃了頓午飯,繼續趕路。

沈問秋睡醒了,不睡了。

快進城區時,陸庸問:“你還沒有你回去要在哪落腳,我好改導航目的地。”

沈問秋說:“你送我去公墓,靜山竹園。我先去給我爸掃墓。”

於是改道去墓園。

沈問秋媽媽去世時他們家家境還很好,爸爸在本地最好的墓地花五十萬買了一座墳地,是合葬墓穴。當時還有許多老板叔叔流行私自買地造墓,也有人要給他介紹風水先生,說什麽葬得好不好也會影響事業風水。

但爸爸還是拒絕了,私下跟沈問秋說:“畢竟說起來還是違法的,我在的時候可以想辦法,我要是不在了,等你也去世了。因為什麽事被拆了怎麽辦?我死了以後什麽都不知道,萬一我跟你媽媽被分開就不好了。還是合法合規的好。”

做生意不能怕風險,只在這點上,爸爸不想冒一點風險。

得虧是提前全款買好,左邊的墓穴空著,即使他們家破產以後沒了錢,沈問秋還是順利辦完葬禮,將父母的骨灰盒合葬在一處。

這些年他過得渾渾噩噩,時常連活在哪一日都不知道,只有父母的忌日記得清楚,每到祭祖日都要過去掃墓。

沈問秋在服務處購買好香燭、紙錢、酒水,用籃子裝著,還買了一束花,陸庸也買了一束,捧在懷裏。

兩人一前一後,無言地在竹林裏沿著青石板小徑往靜謐的山林深處走。

鳥囀,溪流,松竹,斜陽。

在這遠離鬧事的幽靜之處,連蟬鳴都顯得沒那麽聒噪煩人了。

經過處理的花崗巖墓碑上以特殊工藝封貼了亡者身前的照片,都是風華正茂時的照片。媽媽的遺照是爸爸選的,挑了媽媽二十幾歲時最漂亮的樣子。

爸爸的遺照是沈問秋選的,他想來想去,所以也找了張與媽媽遺照上年紀相仿的舊照片。

如此一來便般配了。

點燭,祭拜,在個專用的銅盆裏燒紙錢。

他現在也就燒得起紙錢,可以幾萬幾萬地燒冥幣。

陸庸上前獻上一束花。

沈問秋把紙錢都燒完了,準備用余火點線香,正在數線香,陸庸跟著一起蹲下來,問:“多點幾支吧,我也想給叔叔阿姨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