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陸白頭發半幹,披著毯子吃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阮江酒坐在他旁邊,靜靜看著他,客廳裏的燈光溫暖而明亮。

陸白把面吃了個幹幹凈凈,終於恢復了精神,身上也終於徹底暖和過來。

“小白,其實我……”看到陸白面色終於好一些,阮江酒垂了眸,正要說些什麽。

“小阮,你說得對,”陸白看向他,煞有介事道:“曲雪郁就是個大混蛋!”說這話時他頗有些咬牙切齒,本來還有些蒼白的臉都因為氣色上臉變得紅通通的。陸白想曲雪郁為了□□和麻煩用的這招釜底抽薪可太狠了,他對繼續按照原劇情找曲雪郁麻煩還真有點……發憷。

阮江酒:“……”

陸白舒舒服服把一個抱枕抱在懷裏,眨眨眼:“小阮,你剛剛想說什麽?”

阮江酒眉頭可疑地抽動一下,道:“我、想問,小白,你要吃水果麽?”

陸白整個身子陷在沙發裏,他抱著柔軟的抱枕點點頭,朝對方伸出手,一臉需要投喂的模樣:“要的。”

阮江酒思緒難得有些亂,看到少年的模樣卻依舊忍不住彎了眸子:“好。”他道。

深夜。

陸白的臥室裏有小夜燈,整個房間裏是暖色的昏黃,他卻身體僵硬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懷裏抱著那盞圓滾滾的兔子燈。

陸白呼吸有些重,額角滿是冷汗。

他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這次的劇情按理來說他並沒有完成,本來他已經做好打算接受劇情世界的懲戒——他現在在家裏、他有小夜燈和小阮給他的兔子燈、他現在也不再是十二歲,只是會疼而已,並不是什麽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了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世界並沒有像他十二歲沒完成劇情那次一樣懲罰他,雖然覺得疑惑,但這畢竟是好事,他今天已經很累了,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也許是這種對劇情懲戒的回憶誘發了某種機制,接著,他便做了那場真實過頭的噩夢——與其說是噩夢,不如說是他十二歲那年某次場景的重現。他氣喘籲籲地醒來,渾身發冷,無論如何都再也無法入睡。

夜已經很深了,潔白的窗簾外是無盡的黑暗。

陸白緊緊抱著毯子和兔子燈,鼻尖都沁出了汗滴,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不穩的呼吸依舊不受控制。陸白怔怔地看著兔子燈可愛的耳朵,終於想到,在這棟房子裏他並不是一個人。

某種誘惑力實在讓人無法抗拒,於是,陸白還是起身下了床,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跌跌撞撞走向門外。

走廊裏一片寂靜,卻是明亮的,阮江酒知道陸白怕黑,便在家裏每個地方都裝了小夜燈。

抱著兔子夜燈站在人家門前,陸白猶疑地咬了咬下唇,還是伸手推開了門。

和他想象中一片暗色不同,阮江酒的房間裏竟然也裝了小夜燈,整個房間裏浸在一片暖黃裏。阮江酒一向睡得淺,是以很輕易便被陸白開門的聲音吵醒,他半坐起來,頭發有些淩亂,也不生氣,只是支著腦袋看向對方,面上浮出個與白天全然不同的笑:“怎麽了?”他的聲音沙啞而慵懶,與以往全然不同。

陸白一怔,下意識後退兩步:阮江酒此時的笑容和聲音實在太過陌生,他甚至本能地感覺到絲絲縷縷的危險,卻到底想不明白。

阮江酒知道自己嚇到了人,無奈地笑笑,這才清了清嗓子,重復一遍道:“怎麽了?”

陸白這才下意識松一口氣,幹巴巴道:“今晚我、我能和你一起睡嗎?”說這種類似性騷擾的話他自覺有些不好意思,眼珠子轉了轉看向地面。

阮江酒看著地毯上對方心虛時下意識蜷起的可愛腳趾眸色一深,他深吸一口氣,掀開一角被子,笑道:“來吧。”

陸白面上一喜,連忙抱著小燈上了床又鉆進對方的被子。阮江酒的被子上沾著溫暖的體溫和潔凈好聞的香氣,陸白的身體陷進柔軟的被子裏,他舒服地深吸一口氣,終於覺得心頭的陰影煙消雲散。

阮江酒看著已經毫不客氣在他身旁躺下的少年,慢悠悠調侃道:“畢竟陪、睡也是金絲雀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不、不是的。”陸白耳尖有些紅,卻無比真誠道:“小阮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阮江酒擡頭望望天花板,悠悠吐出個:“哦。”說罷便拿了個枕頭下了床,正要去找用來打地鋪的毯子和被子,卻突然感到自己衣角一緊,他動作一頓,微微轉身看向抓住自己衣角的少年。

“我保證一定不對你做什麽,只有今晚,和我睡覺好不好?”

阮江酒瞳孔一縮,他靜靜看著身體埋在雲朵一般的被子中、只伸出一只手抓住他衣角的少年,那樣可愛、那樣讓人……無法招架,他的聲音裏似乎含著委屈,像小奶貓的爪子,在他心尖輕輕劃了一道又一道。他的眸色便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