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陸家花園。

“秦故哥,你也不要再怪小白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肖央若有所思地看著陸白和曲雪郁離去的方向道。

秦故只是緊緊抿著唇看著那個方向,卻並不答話。

宴會已經快要結束了,大廳裏卻依舊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便襯得這裏的桂花林更加幽深。

秦故便在這片寂靜裏突然想起了七年前那段他一直不願回憶卻總是忘不掉的往事。

那個時候,因為一些原因他在春明讀高中,卻在鯨海有兩個從小看到大的弟弟,一個張揚跋扈最愛惹是生非,另一個卻很安靜乖巧惹人憐愛。那一天,這兩個小鬼買了車票偷偷逃學溜到春明找他,他們進了他的學校。這主意不用問也是那個愛惹是生非的小鬼提出來的,安靜乖巧的那個拗不過,才會被拖下水。

張揚跋扈的那個是陸白,安靜乖巧的那個是肖央。

陸白那時候便不喜歡肖央,仗著年紀小家世好總愛欺負陷害他找他麻煩,肖央從小的口頭禪便是那句‘小白不是故意的,沒關系。’

當他被對方推下池塘、又被他救回之後,他依舊抓著他的衣袖、哪怕冷得渾身發顫、哪怕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他說得第一句話依舊是:“小白不是故意的,沒關系。”而陸白那會兒根本不知道在校園裏什麽地方瞎逛,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肖央就真的被淹死了。

他那時候還是個少年,突然覺得失望又憤怒:他重視著的弟弟,年紀還這麽小,就這麽惡毒。

“陸白那小鬼被寵壞了,就缺教訓。”那時候他抱著肖央,咬著牙道。

他那時身邊跟著一群正是熱血年紀的少年,他們聽了這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個晚上終於在校園裏找到陸白後,他們把他關進了學校裏廢棄的倉庫,他們不知道陸白從小怕黑,只是想給他個小小的教訓。

他那時候,在醫院陪著肖央,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等他知道後趕到那個倉庫時,倉庫大門大開著,裏面已經沒有了陸白的影子。他只當陸白那時想法子開了門離開了、又因惹了禍自覺心虛不敢見他所以並未去找自己。

其實也確實如此,他在第二天傍晚知道陸白已經回了鯨海,這才真正松一口氣。可那個孩子實在太過惡毒,做了錯事不認錯不說,還要倒打一耙,那天之後,因為陸家的原因,肖央和他的母親便只能遠走國外。

秦故覺得這實在太不公平,可他偏偏對那個惡毒又跋扈的少年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他情不自禁又言不由衷,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看到曲雪郁的手放上那個少年肩頭的一刹那,他嫉妒得想殺人。

那個少年欠肖央一個道歉,而他,卻只想卑鄙地給自已一個能光明正大去喜歡那個少年的借口。

肖央轉了身,看向身旁眼中有什麽情緒在翻滾的男人眸色一深,唇緊緊向下抿著,泄出幾縷稍縱即逝的怨毒。

……

江景別墅。

陸白想這個叫阮江酒的青年實在太過美好奇異,僅僅待在對方身邊,自己的心情就能得到安撫,變得安寧又平靜。

兔子夜燈被放在床頭,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溫馨的昏黃裏,陸白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被子中,鼻尖滿是青年身上好聞的香氣,他上下眼皮一碰一碰顯然就快要睡著了。

阮江酒側著身子,靜靜看著對方的側顏。他忍不住伸了手,想碰碰少年此時因為快入睡而變得紅撲撲的臉頰和可愛的唇,最終卻只是揉了揉對方的發——他和他之間,是清清楚楚存在某種界線的,所以他的那些情難自禁,就必須得到少年的允許,畢竟,他是這麽珍視著這個少年。

陸白側了身轉向阮江酒,幾乎下意識迎合著對方撥弄著他頭發的手,像只收起利爪偎依在主人身邊的貓。他闔了眼,鼻尖快要蹭上對方的胸膛,青年身上的體溫和好聞的味道包裹著他,讓他覺得安全又溫暖,他便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種想傾訴的欲、望。

“小阮,其實我有幽閉恐懼症。”他閉著眼睛輕輕道。阮江酒動作一頓,便逾矩地將手輕輕放在少年肩背上,是仿佛在擁抱著對方的姿態。

“但我小時候其實只是怕黑,”陸白道:“只是十二歲那年,我被人關在很黑很黑的地方,又疼得像渾身的骨頭都碎掉了,才有了幽閉恐懼症。小阮,那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快要死掉了。”

“可只有那時候,我一件壞事都沒有做,”他靜靜敘述著——在這個青年身邊,如此不堪回首的話題都可以被這麽平靜地敘述:“小阮,你相信我麽?”

這個青年會相信,在外面人眼裏、這麽張揚跋扈又惡毒的他麽?會相信,他真的沒對肖央做任何事情,卻得到了他不該得的懲罰麽?

他是人,哪怕無緣無故來到了這個世界,也會有人的感情,和秦故相處那麽久,他那時候,是真的把秦故當成了哥哥,他雖然討厭肖央的小心機,可確實對他沒有惡意。劇情要他推肖央下水,把人推下水和別的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不一樣,他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想讓秦故失望,於是便第一次違背了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