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尉栩忍不住想起高考結束那天,他拉著顧嶼回了學校。

廢教學樓頂層不知道被誰用噴漆塗成了五顏六色,配合亂七八糟的生銹廢鐵架,挺有幾分嘻哈舞曲MV的氣氛。

尉栩就坐在一個鐵架上,一邊聽著隔壁樓的朗朗讀書聲,一邊晃蕩著長腿叨逼叨:

“他倆鬧離婚和玩似的,前幾天吵了架說要離,第二天又好的和什麽似的聯手攻擊我一個人,這才多久我還以為開玩笑呢,結果離婚證都拿出來了,我還真情實感憂傷了半小時,半小時之後他倆就搞慈善晚宴去了,就離譜。”

顧嶼倚著被尉栩晃得吱呀亂叫的鐵架,垂眸將十指鉆進他的指縫,嚴絲合縫。

“最離譜是什麽,最離譜是我昨天下樓喝水,又聽到他們吵架,知道了他倆離婚的真正原因。”尉栩當場抓包一點也沒認真聽他叨叨的顧嶼,把他腦袋一擡,自己尋找存在感,“你猜是什麽?”

距離靠得太近,好像這雙瞳眸只能裝下一個人。

顧淵唇角勾起,好聽的聲音裏,藏著更深的情緒:“什麽?”

“尉總要去開拓國外市場,老城不看好,兩人談崩了就離了,更離譜的是他倆還商量要帶一個走。”尉栩撇嘴,伸腿踹了腳對面的鐵架,又氣又委屈:“當我們三是行李箱呢,說帶就帶,你就說離譜不離譜?”

顧淵笑意淡了下來,“她會帶誰出國?”

尉栩不以為意:“不是我就是我姐唄,我哥都畢業了,她怎麽帶,再說我哥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倆都不見得敢和他說。”說著給自己逗高興了,並且幸災樂禍起來:“我現在就給我哥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好好整整這家風!”

他往下一跳,掏出手機就要撥通尉遲熠的電話。

顧嶼提溜著他轉了個圈,兩人面對面了,尉栩才察覺到眼前這人心情又不好了。

他有點懵:“怎麽?”

顧嶼:“你會出國嗎?”

“應該……”尉栩自己也不清楚,本想含糊回答一下,但是顧嶼的眼睛太認真,他很難敷衍,所以認真想了想:“應該不會是我,我這不是剛高考完嗎,我媽那麽一神通廣大走一步看五十步的老總,離個婚也得把事情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如果她想帶我走,肯定早就給我準備資料了,現在再去也晚了不是嗎?”

顧嶼卻並沒被他這番話說服,眼尾的寒意絲毫未少,扣住他的手也收緊了。

尉栩扒住他的臉親了下,眼底笑意狡黠。

“我姐本來就打算大三交換出國,你就放心吧。”

“真的?”

“騙你做什麽?”

顧嶼捏住他的下巴,不輕不重咬了一口,嗓音微冷:“最好別騙我。”

當時尉栩也沒想到,那會是他們分手前最後一次見面。

他悄咪咪地瞥顧淵,不確定他現在心情不好是不是因為那件事。

顧淵轉頭看了過來。

尉栩:!

他連忙掏了個橘子,用最專注嚴謹的態度剝皮,剝完吃了一瓣,沒想到,還挺甜。

一瓣一瓣又一瓣,停不下來了。

“好吃嗎?”

“特甜!”尉栩眼也不擡就遞了一瓣出去,剝下一個橘子的同時還不忘等一個反饋:“好不好吃?甜不甜?”

久久沒得到答案,他擡起頭。

顧淵捏著那片橘子似在打量,察覺到他的視線才緩緩擡眸,將橘子放進嘴裏,細嚼慢咽般細細品味。

尉栩後頸一涼,橘子也不剝了。

顧淵給出認真品嘗之後的評價,“特甜。”

同樣兩個字,用他冷淡的嗓音說出來,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但顧淵似乎沒有察覺,還問尉栩:“怎麽不剝了?”

尉栩頭毛亂顫,不敢說話。

段然卻眼巴巴看著他手裏這個橘子:“真這麽甜?給我一片。”

簡簡單單一句話,順利解救尉栩於水火。

什麽是黑夜中的燈火?尉栩覺得自己找到了!

他尤其自然的走到段然身邊,把剝好的橘子遞給他,摸了摸他腦袋上的卷毛,笑容慈祥又大方:“放心吃,管夠!”

段然接過橘子,覺得這語氣哪裏不對又琢磨不出來,幹脆吃了一片橘子不想了。

“別說,還真甜!”

就在兩人一人吃橘子一人剝橘子快要將一袋子吃見底時,華昕昕下來了。

她站在樓梯中段,目光掃過樓下眾人,落在曲舒剛插的花上:

“這就是你一定要插的花?”

“後院的鵝隨便啄幾下都比你有藝術感。”

曲舒臉瞬間白了,接著眼圈也紅了:“對不起,我不太會插花,可能我還是擺桌子椅子更適合……”她扭頭看向顧淵三人的方向,眼底的淚水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華昕昕緩緩走下來,目光睥睨:“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曲舒的淚水徹底落了下來,捂著嘴跑出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