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夫看瓶子就知道此藥不俗(第2/3頁)

“盈盈,剛剛進去的是何人?”段小國公做事非常沉穩,並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再度將目光轉向了任盈盈。

“家兄請來的……”任盈盈本能地想告訴對方,來人就是個騙子。然而,猛地顧忌到這樣說,可能會對自家兄長造成的後果,她將下半句話,又硬生生掰了個巨大的彎子,“請來的客人,據說有一些奇異之處。”

“回公爺的話,大師身上衣物,皆非世間所見!”任全咬了咬牙,主動插嘴。“在下連日派掌櫃和夥計按圖索驥,都找不到其產地,也查不出其用的是什麽布料。至於裁縫手藝,更堪稱巧奪天工。”

如果莊主任瓊現在就撒手西去,家事肯定會落在其續弦夫人手中。別的仆人無所謂,作為一直貼身保護任琮的家將,接下來,他任全的日子肯定非常難過。所以,只要有一絲希望將任瓊救活,哪怕是跳薩滿,他也會建議全力一試。

“既然是異人,就讓他試試也好,以免留下什麽遺憾!”見任盈盈本人沒有反對的意思,段懷簡立刻就有了主張,順著任全的話,低聲吩咐,“孫禦醫,還請您老進去盯一下。以免大師的舉動過於不合常理!”

“既然段公爺吩咐,老朽就進去看一看!”孫禦醫得不到段懷簡的支持,更不敢得罪此人,無可奈何地拱手。

急著探望朋友父親的張潛,哪裏知道自己一句懟人的話,還引發了那麽多故事。拔腿邁過了門檻兒之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就來到了屋內的床榻前。

一股腥臭的味道,直沖他的鼻孔,熏得他五腹六臟陣陣翻滾。借著昏暗的燈光向床上看去,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動不動地躺在枕頭上,氣若遊絲。

“阿爺——”好不容易裝出來的硬氣,迅速消散。小胖子任琮跪在床邊,放聲大哭。

“哭什麽哭,你哭,就能把他哭好不成?”張潛又是鄙夷,又覺得小胖子可憐。擡手將他扒拉到一旁,低下頭,仔細檢視病人的情況。

嘴唇幹裂,臉色灰中透紅,皮膚暗淡無光,露在被子外的脖頸,耳垂等處,褶皺非常清楚。很明顯,任琮的父親任瓊,已經處於脫水狀態,情況非常不妙。

伸手在對方額頭探了探,有股滾燙的感覺,立刻順著手指傳了過來。再輕輕掀開被子一角,映入張潛眼睛的,則是一根被布條裹成粽子般的胳膊。露在外邊的靠近肩膀位置,已經腫得像大腿一般粗細,黑裏透亮。

“把窗簾拉開,讓陽光透進來,順便窗戶紙上戳兩個洞洞通風。別讓洞口沖著你父親就行!”心中暗罵了一聲庸醫殺人,張潛果斷吩咐。

六神無主的小胖子任琮,立刻找到了主心骨。收起眼淚,連聲答應著撲到窗子邊,一把扯爛了上面的窗簾。隨即,他以右手的食指當棍子,朝著遠離病床的那扇窗子戳去,“噗!”“噗!”兩聲,將窗紙戳出了兩個大大的窟窿!

“胡鬧,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孫姓禦醫的聲音,再度於張潛背後響起。卻是此人奉了段懷簡的命令,主動跟進來監督張潛如何行醫。

“通氣,否則病人即便沒有病死,也被活活憋缺氧了!”張潛懶得回頭,又冷冷地懟了一句。然後一邊將蓋在病人身上的兩層絲綿被子掀掉其中一層,一邊繼續高聲吩咐,“任琮,派人去取熱水過來,加上兩勺兒鹽,放冷了後給你阿爺灌下去!”

“缺氧,氧是什麽?為何要灌鹽水?”孫姓禦醫聽得眉頭緊皺,沉聲抗議,“他邪熱不退,理應上喂參湯扶正,下以芒硝驅逐邪氣才對。而他的身體又虛弱如斯,若是以芒硝釜底抽薪,恐怕沒等邪熱散去……”

“不懂就站在旁邊看著!”張潛才沒功夫跟對方講述,什麽叫做電解質失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沒好氣地命令。

也不怪他無禮,這孫姓禦醫,著實有些徒有虛名。張潛記得自己小時候在孤兒院,一名同伴發燒不退,同樣屍位素餐的院醫,就是光想著給患者退燒,發汗,卻絲毫沒考慮他已經處於半脫水狀態。結果,差點兒就要了患者的小命兒。

多虧當時還不是院長的劉姨發現的及時,自己出錢喊來出租車,將患者送進了兒童醫院,才令此人最後轉危為安。但那名差點一兒就草菅人命的院醫,非但沒為失誤負任何責任,反而很快就走後門兒調去了老幹部局。從此專門負責傳授離退休老人養生之道,據說還極受老人們好評。

按照二十一世紀的經驗,張潛覺得自己身後這位孫姓禦醫,十有七八也是走後門混上來的。而對於這種草菅人命的庸醫,他沒發怒將對方趕出去,已經夠給對方面子了,才不會再給予對方任何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