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喜歡作詩的詩人(上)

“噢!”王之渙和王翰兩個,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仿佛丟了情書的少年一般悶悶不樂。

張潛看得心中好生有趣,趕緊笑著補充,“不過,我家裏有的是。二位如果急著要的話,就跟我去家裏取。反正距離城門關閉還有一段時間,我把馬車借給你們,足夠你們趕回城裏來。”

“多謝用昭兄!”王之渙和王翰兩個,立刻喜出望外,齊齊向張潛拱手。“左右我今天沒事,就去府上叨擾一番!”

“多謝用昭兄,小弟最近也閑來無事。正想去府上拜訪!用昭兄的馬車,我們明天一早保證……”

“馬車送到軍器監,給我師弟就好!”張潛心情正佳,毫不猶豫地向二人發出邀請,“上車吧,咱們順路叫上張世叔,他最近應該也沒什麽要緊事需要打理!”

說罷,拉開車門,將王之渙和王翰兩人,先後送入車廂,然後自己也跳了進去,吩咐家丁趕起馬車,直奔張若虛家。

下午的時候,進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少,所以馬車一路行來,暢通無阻。沿途中,兄弟三個難免聊起在最近一段時間,各自在長安的見聞,都是好生感慨。

原來,畢構請求朝廷禁止賣官鬻爵,卻因此被貶謫到柳州的事情,在國子、太學,四門等學府,也傳得沸沸揚揚。雖然有極個別家資百萬,背景深厚的紈絝,為畢構被驅逐出朝堂而興高采烈。但是,其他大多數學子,卻都私下裏為畢構的下場憤憤不平。

原因無他,從大唐開國之初就逐漸確立並完善的科舉制和學府制甄選人才,雖然有許多缺陷。然而,卻讓大多數人感覺到公平。也讓那些出身於小門小戶的學子,看到了通過努力學習和個人才華打破藩籬的希望。

而最近幾年才橫空出世的賣官鬻爵,卻打破了大夥夢想中的公平。非但堵死了小門小戶出身者上升的通道。同時也讓國子學、太學、四門學所傳授的學問,統統成了擺設!

試問,如果花錢就能買官,然後再花錢就能優先候補的話。長安城內的幾大學府,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特別是四門學,這個專取五到七品官員子弟及少量“庶人中俊士”的學堂,裏邊學子們當中,能夠有幾人的長輩,能一下子拿出上千吊錢財來為他們鋪路?既然學了也沒用,他們學得好,學得壞,還有什麽意義?

“奸佞當道,必損國運!原本以為,武後退位,朝政會迅速恢復清明,誰料想,到頭來,竟然是這般模樣!”

“可嘆那塞上健兒,還在為大唐舍死忘生。結果,他們血戰十年,比不上別人千金一擲!”

……

王之渙和王翰,都是剛剛年及弱冠,按周歲算,還都不滿二十。因此雖然才華橫溢,卻個個帶著幾分憤青傾向。說著,說著,聲調就有些失去了控制。

反倒是張潛,一則年齡比二人都略大,二來多少知道一些歷史的走向。怕二人禍從口出,不停地出言開解,勸二人目光且放長遠。不要因為眼前一點點浮雲,就喪失了對朝廷,對未來的信心。

王之渙和王翰兩個,明白他是出自一番好意。抨擊了一番時政之後,情緒也就慢慢穩定了下來。三人默契地轉換話題,開始談一些風花雪月,倒也其樂融融。

原因也很簡單,最近長安城內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風花雪月之事,便是張旭和琴律大家兩人雙劍合璧,在酒樓痛打前來鬧事的突騎施小王子遮奴。

當事的一方,跟大家是熟人,另外一方則是異族。不用考慮,大家就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而沖突結果,也著實大快人心。據說,當日遮奴連同他的四名隨從,被割碎了衣服,直接從二樓丟在了長街上,光著溜溜地跑了半裏多遠,才發現各自後背上,居然還用毛筆給寫了一個“賤”字。(遮奴,突騎施可汗的第二子。唐懷德郡王之弟,勾結默啜殺兄自立,隨後被殺。)

“當日只看到伯高兄寫了一筆好字,做得一首好詩,卻沒想到,他的身手也如此敏捷!”張潛聽得心馳神往,忍不住撫掌贊嘆。

“他啊,當日主要功勞就是寫字。遮奴和他的四個隨從,全是琴律大家一個人打趴下的。”王翰卻不服氣,酸溜溜地在一旁點評。“如果當時琴律大家身邊換了其他人,結果其實也差不多!”

“換了其他人,就未必打得起來了!”王之渙翻了翻眼皮,笑著反駁。“古語雲,女為悅己者容。在咱們大唐,卻是女為悅己者拔劍,巾幗不讓須眉。換了個看不上眼的,琴律大家才不會為你跟人動刀子,只會看著你們雙方打得鼻青臉腫,然後在旁邊拍手叫好!”

“你……”王翰被他噎的差點背過氣去,瞪圓了眼睛擦拳磨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