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不會打架的酒鬼不是好詩人

還沒等他看得更仔細,少女已經策馬從他身邊疾馳而過。手中長鞭揮舞,“啪!”地一聲,將一名繞路沖過來的吐蕃武士,直接抽下了坐騎。

“嘶——”饒是小時候沒少跟人打架,張潛看得心臟都為之抽搐。而那少女馬不停,手臂也不停,一鞭接一鞭,抽向另外三名繞過了王之渙和王翰阻攔,試圖上前擒拿張潛的吐蕃武士,鞭鞭見血,“住手,全給我住手。在長安城邊上撒野,你們還把大唐皇帝放在眼裏麽?”

那三個繞路奔來的吐蕃武士,明明一揮兵器,就能將少女手中的皮鞭削做兩段,卻誰都不敢舉刀,只是用另外一只手抱著腦袋,躲閃討饒。“啊,別打,別打,朱蒙別打。我們,我們冤枉,冤枉!”

“住手,朱蒙命令你們全都住手。否則,全都遣送回去,交給吐蕃大相處置!”就在此時,又有更多的少女策馬追了上來,用馬鞭朝著正在圍攻王之渙和王翰兩人的其余吐蕃武士,劈頭蓋臉狠抽。直將後者打得抱頭鼠竄,刹那間,就無法再對兩個書生造成任何威脅。

“真的是她?”危機瞬間解除,張潛卻開始拼命眨巴自己的眼睛。實在鼓不起勇氣,將不遠處正在將吐蕃武士抽得皮開肉綻的少女,與數日之前抱著一只受傷野兔悄悄流淚的那位,合二為一。

然而,他的眼睛和耳朵,卻清楚地告訴他:他兩次看到的肯定是同一個人,聽到的,也是同一張嘴巴裏發出的聲音。

只是,上次他不小心看到了少女最柔弱的一面。而現在,少女卻將整個身體,包裹在華貴的錦帽輕裘之下,宛若從頭到腳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鎧甲。

“別打了,別打了!”看自己麾下的武士,被抽得一個個鼻青臉腫,最初用皮鞭抽瞎了駑馬眼睛的吐蕃武士頭目喜多肉,大叫著沖向少女,“是他們先挑起來的沖突,朱蒙,你不能偏袒漢人!”

“不服,不服!”其他吐蕃武士頓時就全找到了主心骨,手抱著腦袋,齊聲喊冤,“是漢人先挑的事情,朱蒙,你不能光打我們!”(注:朱蒙,吐蕃人對王妃的稱呼。王後是贊蒙。)

“不服,不服……”先前被王之渙和王翰兩個聯手打下馬背的吐蕃武士,也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喊冤,“是他們先動的手,是他們先罵了我們。朱蒙,你不能總是向著漢人說話!我們要喊冤,我們要向悉薰惹喊冤!”(注:悉熏惹,吐蕃求婚特使。)

“對,朱蒙,冤枉……!”

一時間,抗議聲洶湧而起,比夏天雷雨夜之前的癩蛤蟆叫喚,還要嘈雜十倍。

那少女顯然以前沒經歷過這種陣仗,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張潛在旁邊聽得清楚,心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用雙腿夾著坐騎向前走了幾步,大聲斷喝:“各位,睜著眼睛說瞎話,羞也不羞?我們三個,人數不及貴方十分之一,既無兵器又無戰馬,主動向你們尋釁,我們莫非都是傻子麽?!還是貴部上下,全都是些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你找死!”那抽瞎了駑馬眼睛的吐蕃頭目喜多肉大急,揮舞著胳膊就往張潛馬前撲。王翰和王之渙在一旁看得真切,立刻同時提了一下坐騎的韁繩。瞬間將各自的戰馬由縱轉橫,變成了一堵墻,將此人牢牢地隔在了十步之外。

“怎地,要滅口麽?”騎在馬背上實在渾身別扭,張潛索性擰身跳落於地,笑著朝前走了兩步,繼續高聲追問,“我等好好坐在馬車上,是誰故意抽瞎了拉車挽馬的眼睛?我等差點兒因為翻車而死,是誰在前面幸災樂禍?我質問肇事者是否會騎馬,又是誰,憑借人多要用馬鞭抽爛我等的嘴巴?我等以寡敵眾,打翻了第一波有人養沒人教的惡棍。又是誰,帶著部屬向我等發起了進攻?”

“你胡說!”

“你撒謊!”

“不是我們!”

……

眾吐蕃武士被他問得面紅耳赤,卻堅決不肯認賬。一個個,繼續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呵呵,人都說吐蕃武士光明磊落,呵呵,原來就是這麽一個磊落法!”張潛從小到大跟人打過無數架,無論嘴巴,還是身手,早就鍛煉得非同一般。見吐蕃武士們只管矢口否認,卻說不出一句有用的話來反駁,立刻搖頭而笑。

“張某的馬車就翻倒在前面,拉車的挽馬也在哪裏,馬眼睛的傷口,總不能做得了假?而你們,呵呵,這麽多人打我三個,打輸了已經夠丟臉的了。居然連承認主動挑事兒的勇氣都沒有,呵呵,還來幫著你家贊普求婚呢。我大唐公主,瞎了眼睛,才會嫁給這樣的孬種!”

“哈哈,如此孬種,不嫁也罷!”

“哈哈哈,可嘆我大唐公主金枝玉葉,卻要終日面對這一堆堆牛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