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醍醐灌頂(第2/3頁)

“多謝前輩!”知道老酒鬼就是這種不肯占人便宜的脾性,張潛也不推辭,笑著拱手致謝。

“別老行禮,你不嫌腰疼,我還嫌還禮還的腰痛呢!”張若虛擺了擺手,又戀戀不舍地抿了一小口荷花釀,才用塞子重新將葫蘆塞好,順手放在了身邊的書案上。

“世叔,晚輩剛剛出仕,很多地方都不明白,所以,還想請世叔指點一二。”知道對方的脾氣秉性,張潛也不繞圈子,送完了禮物,立刻將話頭轉向了正題。

“指點?用昭這話何來?你可知道,老夫宦海沉浮半輩子,還沒你出仕倆月的職位高!”張若虛聽得好生意外,瞪圓了眼睛,苦笑連連。

他以前的實際職務只是袞州府的兵曹參軍。致仕時才按照功績,獲得了一個騎都尉的勛職。但這個騎都尉的勛職,純屬榮譽稱號。只是說出來好聽,跟同僚交往時有面子,實際上卻既沒有崗位,也沒有俸祿。

所以,讓他指點一個八品主簿怎麽做事,他老人家壯壯膽子還能湊合。指點一個正五品少監,那就是純粹盲人指路了!

然而,張潛卻不認為,品級代表人的智慧。笑了笑,再度拱手,“世叔不必自謙,我這個少監,是紙糊的,根本不能算數。況且我今天想請教世叔的,也不是軍器監的事情。”

“紙糊的?什麽意思?”張若虛的注意力,瞬間就被張潛的描述給吸引了過去。皺著眉頭,用極低的聲音追問,“莫非你這少監還有假?我聽季翁說,你當天可是舍命救了皇上的駕,在場所有文武都親眼看到。”

“少監倒是不假,但跟以往的少監不太一樣!”張潛嘆了口氣,將自己的情況,如實說給老酒鬼知曉,“我這個少監,雖然是五品官,卻沒有在兵部兼任任何職務。所以,不用參加朝會,只管給兵部打造弓弩,甲杖和煉制酒精。”

“你得罪人了?只能幹活,不能參與國事?”張若虛的反應很激烈,追問的話立刻脫口而出。

然而,說過之後,他又迅速意識到,這樣問,對張潛的打擊有可能過於沉重。趕緊笑著搖了搖頭,將聲音又迅速壓低,“其實這樣也好,能省掉趣多麻煩。你看季翁,這麽多年,只管做一個太常博士,整日優哉遊哉。上回托了你進獻火藥的福,朝廷將他升為秘書郎,他還嫌棄事情多,拖了很長時間才去赴任。”

“賀前輩生性灑脫,當為晚輩楷模!”張潛原本也沒覺得不能參加朝會,有多遺憾,立刻笑著點頭。

“如今朝堂上,亂得……”四下看了看,張若虛將聲音壓得更低,“亂得跟粥鍋一般,幾派勢力互相攻擊,根本不問是非黑白。連畢隆擇這次被召回來,都主動請纓,去都水監做使者,帶人圍著京畿架設水車去了。你沒根沒基,又何必非得在朝堂上跟那些人一起摻和?!老夫如果是你,能夠不參加朝會,簡直做夢都要樂出聲音來!才不趕著上前去給自己找麻煩呢!需要知道這年頭,說得越多,錯越多。而在聖上面前,你又不能總裝啞巴!”

“世叔此言甚是,晚輩也覺得,少說話,多做事,才是正經!”張潛心中也有此感悟,再度笑著點頭。

“你能想開就好!不容易,老夫如果像你這般年紀,心裏肯定會非常不痛快!”張若虛頓時放了心,笑著低聲誇贊。

然而,看到張潛的眉宇之間,始終帶著一絲焦灼。猶豫了幾個彈指功夫,他又低聲追問,“莫非,用昭還遇到了別的事情。盡管說出來,老夫這輩子雖然沒當過什麽高官,卻不至於對什麽都一無所知。說不定,就能幫你出出主意!”

“那我就勞煩世叔了!”張潛聞聽,趕緊退開半步,認認真真向對方請教,“我遇到了一個同僚,可能出身於皇族。最近關系走得比較近,他還入了我的六神商行的股……”

有些事情,問郭怒和任琮,肯定不如問張若虛這種老江湖靠譜。當然,最靠譜的選擇,應該是楊綝。可惜後者地位太高,張潛根本搭不上。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誰料,張若虛的關注點,竟然跟郭怒差不多。張潛剛剛開了個頭,他立刻低聲打斷,“他出錢了沒?還是光吹了幾句牛皮,就騙了你的幹股走?如果是後者,你可要小心了。人心向來不知足……”

“他非但出了錢,還給了我補償!”張潛咧了下嘴巴,苦笑著補充。隨即,幹脆從頭開始,將跟那李其認識的經過,以及昨天喝酒時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說給了張若虛聽。

張若虛一開始,還皺著眉頭。但是,很快,老人就將眉頭舒展開來,笑容滿面。待張潛終於將事情陳述完畢,並且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老人幹脆笑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晃著花白的胡須輕輕拍案,“用昭,到底誰告訴你的,跟皇家子孫交往就不得善終了?!自大唐立國以來,高祖,太祖的兒孫,恐怕已經數以百計。這還不算高祖那些兄弟和同族的。如果誰都不搭理他們,他們平時可怎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