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奇兵(下)

這幾下偷襲,來得實在過於突然,和尚們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刹那間,眼睛被迷,羽箭和飛刀全都失去了準頭。緊跟著,就被那用木盆的胖子撞了個東倒西歪。

“殺——”王翰先前被弓箭和飛刀壓得東躲西藏,全靠著靈活的身手和路邊的大柳樹遮擋,才勉強沒有受傷。此刻見到和尚們亂了陣腳,豈肯將報仇機會錯過?嘴裏發出一聲輕叱,跳下坐騎,徒步飛奔而至,手中長劍接連閃動,將三名持弓箭的和尚刺翻在地。

“沖上去殺光他們!”

“殺禿驢,別讓他們跑了!”

郭怒和任琮兩個雖然缺乏廝殺經驗,卻也看出來時機不可錯過。雙雙呐喊著帶領僅剩的身邊幾名家丁沖上去,用寶劍和橫刀朝著和尚們亂砍。

弓箭的最大弱點就是不適合近戰,而飛刀在近距離上,一樣只能充當匕首。負責遠程壓制的和尚們,很快就支撐不住,被殺得抱著腦袋四散奔逃。

失去了同夥的支持,兩名惡僧頓時心裏也著了慌。先虛晃一招逼迫張潛踉蹌招架,隨即雙雙轉過身,撒腿就跑。

哪裏還來得及?非但王毛伯拎著橫刀緊追不舍。不遠處的城門口兒,也有一名小校,帶著數十名兵卒手持刀槍趕了過來。根本不用區分敵我,看到光頭,直接就拿兵器招呼。不多時,就將所有惡僧與和尚們,盡數放翻在地。

張潛腿上挨了一箭,沒有力氣去追殺敵軍。因此,只朝著大夥喊了一嗓子,“抓活的”。隨即,就找了棵大柳樹後的避風處坐了下去,低頭開始檢視傷口。

不檢視則以,一檢視,他頓時就覺得頭暈目眩。

前後不過是幾分鐘時間,鮮血已經將他左側的褲管,給潤了個透。而失去了生存的壓力之後,痛覺也迅速變得敏銳。就像有一把小刀子,在貼著骨頭剜他的肉!

“怎麽樣?傷得嚴重麽?”王之渙也對追殺喪家之犬毫無興趣,快速跑過來,關心地詢問。

待看到已經有鮮血,正從綿裈內部向外滲。頓時嚇得頭皮發乍,匆忙丟下一句話,就去翻動惡僧的屍骸。“和尚們有備而來,身上肯定帶著金瘡藥。你千萬堅持住,我去去就來!”

“不用了,幫我撿一把幹凈的刀子過來!我得先想辦法止血!”剛剛穿越到香積寺附近那會兒,張潛就見識過金瘡藥,對此物心有余悸。趕緊從背後叮囑了一句,以免王之渙好心幫了倒忙。

後者年齡比他小,亦佩服他的胸襟與才氣。所以對他的吩咐言聽計從。迅速在官道上搜了搜,從那名枉死的女官兒屍體旁,解下一把根本沒來得及出鞘佩刀,小跑著送了回來。

“行了,刀子留下。再麻煩你去看看咱們這邊,還有誰受了傷。只要還有救治的希望,便全都幫我搬到這邊!”張潛強忍疼痛和暈眩,向他點了點頭,再度低聲吩咐。

“哎,哎!”王之渙連聲答應著,再度奔向先前的戰場。趁著沒人注意自己,張潛拔出刀子,將綿裈的褲管兒切成“高叉裙兒”。然後,又在外袍上挑幹凈位置,割下了一長條綢布,咬著牙,系在了露出來的大腿根上。

傷口因為附近的肌肉和皮膚受壓而被扯動,刹那間,疼得鉆心。但是,血卻明顯有停止的跡象。“應該沒傷到血管,否則老子早交代了!”心中偷偷嘀咕了一句,張潛再度從外套上割出一片兒衣袖寬窄的綢布,開始包裹傷口。

消炎暫時就不用想了,作為一名有自覺性的官員,他不可能在上班專用的馬車上,還攜帶白酒。而銅管子裏的黑火藥,得留著做“殺手鐧”用,眼下肯定不能讓人看見。

好在現在是冬天,細菌和病毒都不活躍,倒也不著急現在就清洗傷口。但是回到莊子上後,重新受第二遍罪,恐怕無法避免。

想到黑火藥,他就迅速意識到,自己手中這根“殺手鐧”有多不方便。先前在馬車沒被砸爛之時,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打燃火折子,去點銅管上的引線。然而,直到他差點兒命喪於惡僧的禪杖之下,火折子都沒打起來,更甭提用銅管裏隱藏的黑火藥和鉛彈,給那惡僧雷霆一擊!

“早知道會穿越,當初就該考機械系。這會兒,弄不好連燧發槍都搞出來了,還用得著拎著根破管子和人拼命?!”心中偷偷對自己吐了一句槽,張潛又切了條絲綢帶子,將“高叉裙兒”從外邊紮緊,以免一會兒大夥都湊過來,欣賞自己白花花的大粗腿。

王之渙做事非常有分寸,故意拖延了片刻,直到張潛這邊收拾停當了,才攙扶著管家任全和車夫張貴,跌跌撞撞地走了回來。

也有其他受傷的家丁看到此景,相互攙扶著往張潛身邊湊。轉眼間,就在大柳樹下,圍成了一個圈子。張潛一個人分身乏術,只能教導他們互相施救。為彼此拔下紮在身體上的箭矢和飛刀,同時將外套切成繃帶狀對傷口做緊急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