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交易(第2/5頁)

只是,駱懷祖的話有道理歸有道理,但張潛卻更明白,此人把這些話說給自己聽,絕對別有居心。所以,他也懶得去接受或者反駁,只是以冷笑作為回應。

“的確,白天的禍事,是駱某給你招來的,駱某如果不出手報復白馬寺,那群和尚肯定不會這麽快就找上你!”早就料到張潛沒這麽好說話,駱懷祖將秤杆交到左手中,右手快速從懷裏摸出來一個紙卷,“但是,你且看……”

機會來了!張潛果斷轉身,從墻上抽出寶劍。隨即,一個橫掃將床頭的幔帳掃向駱懷祖,緊跟著,身體前撲,單膝跪在床上借力,來了一招飛蛾撲火。

所有動作,都在他的腦海裏頭蓄謀已久。施展起來,快得宛若電光石火。然而,他卻高估了駱懷祖的傷勢。後者的左臂和左手,絲毫沒受傷勢影響,竟然以平素一樣的速度,將秤杆果斷下砸,“當啷啷——”

金屬撞擊聲,清脆悅耳。寶劍被砸成了兩段,張潛單手握著寶劍的下半截,半跪在床上,被傷口處傳來的疼痛,刺激的臉色煞白,汗珠沿著額頭滾滾而下。

“何必呢?”駱懷祖用秤杆輕輕敲了敲張潛的手腕兒,強迫他丟掉半截寶劍,“我都說過了,我對你沒絲毫惡意。”

隨即,又用右手,將紙卷兒放在床頭。轉身燈架上取過油燈,照亮紙卷兒上的文字,“流水賬,和尚們放貸用的。總涉及金額大概是四十萬吊左右吧,利息四分,滾利。還不起就拿長安城內的房產、鋪面兒頂賬,或者賣兒賣女。敢賴賬者,此刻要麽在京兆府的大牢蹲著,要麽已經沉到了渭河底下!”

“當大俠你自己去,別拉上我!”張潛疼得說不出話來,卻用目光表示出了清晰地拒絕。

“你以為那慧岸和尚被你打了一頓,就會善罷甘休麽?他可是白馬寺首座的關門弟子。是白馬寺專門培養出來結交長安城裏的貴婦人的。你毀了他的容,相當於砍了白馬寺一棵搖錢樹,那了空首座,會輕易放過你?!”很不滿張潛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駱懷祖將秤杆交到再度右手上,淩空輕輕虛點。

“和尚放貸的本錢從哪裏來,還不都是官員們貪汙來的贓款?京兆府為啥幫和尚說話,還不是因為雙方利益糾纏太深,上上下下都有人從白馬寺拿了好處?而你前腳屠了曲江白馬寺,後腳,新豐白馬昭覺寺和尚就來刺殺你,會是簡單地除魔衛道麽?呵呵,它們原本就是一夥的,甚至,全天下的白馬寺,都是一家!”

他的口才相當了得,短短幾句話,就將一個勾結官府,放高利貸坑害百姓的犯罪集團輪廓,在張潛眼前展示了個一清二楚。而這樣的輪廓,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張潛,半點兒都不陌生!

只是,張潛卻仍舊不為所動。頂著滿腦袋疼出來的冷汗,緩緩搖頭。

二十一世紀的人,講究有多大本事,端多大飯碗。白馬高利貸連鎖集團再惡貫滿盈,都是公安和法院的事情,與負責替軍隊研發裝備的部門沒半點兒關系!更何況,自己做得越多,跟駱懷祖之間的糾葛越深,成為此人的傀儡也更為容易。

“你喜歡做官,但光憑著造各種兵器,將來最多是個軍器監正監。李顯可以欣賞你的制器才能,卻不會讓你染指國家大政。而如果你帶頭對付佛門,哪怕最後落個不勝不敗,甚至大敗虧輸,只要你沒死,你就是大唐的柱石之臣。無論在朝在野,朝廷都無法再忽略你的聲音。”見威脅不能讓張潛就範,駱懷祖想了想,果斷改成了利誘。

在他想來,少年人所愛,無非是權力、美人,和金錢三樣。金錢他提供不了,美人暫時他也無法投張潛所好,但是權力,他卻可以讓張潛感覺唾手可得!

只要張潛肯按照他的指點,去追逐權力。接下來,他就又可以按部就班了。對他來說,萬事全都難在開頭。只要張潛肯答應開頭,接下來,他可以完全參照以往的經驗逐步拋出好處,同時收緊無形的繩索。

只可惜,這一招,對付張潛,卻仍舊差了點兒意思。張潛幼年和少年時代歷經坎坷,所以很愛錢,也很享受目前由於權力所帶來的關注和榮耀。但是,張潛靈魂深處,卻始終藏著一個光明的身影。

是劉姨,以自己為模板,教會了張潛什麽是正義、善良和光明。也是劉姨,在人生最後一刻,還沒忘記告訴他,時刻保持做人的尊嚴。

看得見黑暗,守得住光明。張潛一直以為,是自己只是看到“用昭”這個詞投緣,就隨手撿來當做了表字。卻不知道,這個詞意義,其實早就被劉姨寫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我的確想過,在朝堂上有所作為。讀書人麽,誰還沒在做夢的時候,幻想當一個帝王師?”強忍著傷口處傳來的陣陣刺痛,張潛艱難地擡起頭,對著駱懷祖鄭重回應,年少的臉上,寫滿了與年齡不相稱的執拗,“但是,我卻不想一舉一動,都受你掌控。你今天要麽殺我,要麽自己走,否則,張某寧可跟你拼個玉石俱焚,也絕不會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