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報復(第3/4頁)

而那了苦,一招得手,立刻快步跟上,搶在騎兵和家丁們沖過來之前,從地上撿起了一把鋼刀,一刀切斷了盧方圓的脖頸。

緊跟著,又擰身揮臂,使出一招秋風掃落葉,將其余試圖戴罪立功的土匪們,逼得紛紛後退。隨即,嘴裏高叫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翻轉戒刀,一刀抹斷了自己的喉嚨。

“呀,奶奶的熊!”正準備沖過來抓活口的周建良,差點被濺了滿身鮮血。愣了愣,惋惜地命人將了苦的頭顱割下,用僧衣兜著返回車城。沿途中,不斷有家丁押著俘虜或者拎著賊人的首級興高采烈地返回,讓他的心情愈發覺得遺憾。

作為朔方軍大總管張仁願的絕對心腹,他平素受後者言傳身教,眼界與經驗,都遠遠超過了同級別的武將。因此,深知了苦和尚的價值。

如果能將此人生擒,然後再順藤摸瓜,絕對能給白馬宗致命一擊。而了苦一死,線索就斷了一大半兒,證據的力度也大幅降低,即便大夥抓到的伏魔金剛再多,也很難避免白馬宗又把罪責推到個別“敗類”身上。

“怎麽了?周兄,你受傷了?傷在何處?”未等他走到車城之內,張潛已經快步迎了上來,詢問聲裏充滿了關切。

“沒有!”周建良將還在滴血的僧衣與了苦和尚的首級,一起丟向張潛腳邊,悻然回應,“帶隊的和尚自盡了,我沒來得及阻攔。這下,白馬宗又可以壯士斷腕了。”

誰料到,張潛卻不太在乎了苦和尚是死是活,向旁邊跳開了半步,笑著搖頭:“周兄沒必要過於對自己過於苛責,即便活捉了帶頭的和尚,結果恐怕也是一樣。白馬宗與其說是佛門的一支,不如說是一夥打著佛門名義,放高利貸的奸商。朝廷內外,不知道多少人都指望把錢放在他們手裏吃利息呢,怎麽可能舍得讓白馬宗一下子就垮掉?”

“那倒也是!白馬宗沒了,他們也跟著血本無歸!”周建良聽了,心中的遺憾稍微減輕了一些,然而,臉上的神情卻愈發凝重。

快速向四周圍看了看,他稍作猶豫,壓低了聲音,向張潛詢問,“那個帶隊的府兵頭目抓到了麽?誰的手下?”

“抓到了,王翰親手生擒回來的。姓趙,單名一個青字。正如周兄所猜測,是潞州的府兵校尉!”張潛咧了下嘴,嘆息著回應。“那廝沒等審問,就招供了。他親叔叔都尉趙良正,是府兵都尉。叔侄倆都欠了白馬宗不少錢,所以這次殺我是為了還債。事先根本不知道我是哪個。”

“真的假的?”周建良不敢相信,作為一名將領連對手是誰都不了解一下,就輕易帶兵出擊。然而,想到大唐府兵制度已經瀕臨崩潰的現狀,又無法否認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王翰還在繼續審他,他們都是河東人,說話口音相同。”張潛猶豫了一下,笑著補充,“但此人知道的,恐怕非常有限。等我把告狀折子遞到朝廷上,再由朝廷向潞州問責,恐怕他叔叔的屍骨也早就涼了。”

“嗯……”周建良聽得心裏發堵,右手本能地握向腰間刀柄。隨即,又無可奈何地嘆氣。

他在押送“火藥”和“火龍車”途中,發現求救狼煙,順路擊敗了一夥土匪,湊巧救下了張潛,這個故事無論怎麽講,都能講得通。可如果他再順路帶著弟兄們去一趟潞州,將府兵都尉趙良正給抓起來,就等同於造反了。屆時,即便朔方大都督張仁願再護短,也保不住他的腦袋!

“今天浪費掉的火藥,我會盡快派人給你補上。有兩台火龍車,因為後撤不及時,也給燒掉了,回頭我把圖紙拿給你,你到了軍中可以找工匠按圖打造。”不願意把周建良拖進旋渦更深,張潛果斷轉移話題,“鐵背心稍微麻煩一些,需要用到水車和大型豎輪水磨。我先把地爐、水車和水磨的圖紙給你,你到了朔方之後試試能不能自己造。不行的話,等我這邊有了熟練工匠,可以再派幾個過去幫你。”

周建良聞聽,立刻紅著臉擺手,“不必,不必。火藥和火龍車,我可以報損,算在土匪頭上。至於鐵背心,黃河在朔方那段水流太急,河岸又高,我很懷疑能不能成功把水車架起來。”

也稍微猶豫了一下,他迅速朝周圍看了看,將聲音壓得極低,“用昭,我是個粗人,有些話,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你先湊合著聽。你與其在長安做那沒啥實權的秘書少監,不如主動請求到軍中來歷練。軍中雖然不像在朝堂上那麽風光,也很難見到聖上,可至少不用天天擔心有人要你的命!”

唯恐自己的暗示還不夠直接,頓了頓,他將聲音壓得更低,“你做火藥,做火龍車,還指點了朔方軍挖泥炭自給自足的路子。從大總管以下,我們都念你的情。最近大總管築受降城,也沒有朝廷出一文錢。你如果能來,別的不敢保證,至少沒人再敢動你。除非,除非想殺你的,是聖上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