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恩威(第2/4頁)

“此樹沾染鳳鳥福澤,隱約已有祥瑞之氣蒸騰其上!”那老僧慧範口才真是了得,一語化解了自己的尷尬之後,繼續笑著稱頌,“貧僧先前在路上原本熱得汗流浹背,剛來到樹下,就覺得涼風透體,飄飄欲仙。”

“禪師真會說話。”太平公主明知道慧範是在拍馬屁,卻也覺得全身上下的燥熱感覺迅速消退,隱隱約約,好像真有小風隔著衣服,吹幹了自己身上的汗水。

“阿彌陀佛,出家人從不打誑語!”拍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把瞎話當真話說,慧範雙手合十,輕念佛號。

太平公主聞聽,心中愈發覺得舒坦。笑著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吩咐慧範入座。然後又命婢女們給大師倒茶,以解酷暑。

慧範和尚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太平公主打交道,早就摸透了她的秉性。因此,也不過多客氣,道了聲謝,坦然落座。

雙方又說了幾句廢話,然後,就慢慢將話頭拉回正題。那慧範,再度站起身來,向著太平公主緩緩施禮,“貧僧慚愧,此番前來,是特地向鎮國長公主匯報,白馬宗上下,已經一致決定,接受那魔頭的條件,以避其鋒芒。此舉雖然……”

“什麽?”雖然心裏已經隱約有了一絲準備,太平公主也沒想到,白馬宗居然慫得這麽快。愣了愣,質問的話脫口而出,“六萬吊,貴宗就不猶豫一下?即便是做生意,也總得有個討價還價的余地吧?更何況,他還要貴宗一次交出十名‘了’字輩高僧去蹲牢獄。如果貴宗也答應下來,下次再想對付他,宗門之中,誰人還願擔此重任?”

“長公主問得極是,貧僧此刻,慚愧得幾乎無地自容!”臨來之前,慧範和尚已經做足的功課,因此,憋紅了臉深施一禮,用不甘心卻無可奈何的口吻解釋:“但是,魔焰太盛,我宗只能先求保存元氣,以期將來時機成熟,再雪今日之恥。”

“魔焰太盛?他不就依仗朔方軍在背後撐腰麽?”太平公主雙目圓睜,不屑地連連撇嘴,“他已經在返回長安的路上了,那張仁願老賊,總不能日日派一支兵馬護著他。宮中那位,聖上也不會準許有人擅自調動邊軍!”

“公主所言,我宗當然也想過。”慧範嘆了口氣,繼續無可奈何地補充,“可我宗畏懼的,卻不是邊軍。”

“不是邊軍,還畏懼什麽?”太平公主眉頭緊皺,臉上的失望清晰可見,“你上次說想跟他握手言和,本宮還以為,是各退一步,剛好本宮當時也有事無暇分心,所以才未反對。沒想到他卻獅子大開口。既然他給臉不要,就休怪……”

“公主,請聽貧僧一言。那魔頭只適合智取,不適合以力降之!”慧範忽然膽子變大,沒等太平公主將她的計劃說完,就低聲打斷:“本宗第一次對付他,本以為穩操勝券,結果他卻憑空召喚來了火流星!本宗第二次對付他,動用了近千山賊,志在必得。結果,他手中忽然拿出了刀槍不入的鑌鐵甲,周圍還憑空冒出了數千邊軍!五日前,本宗最後一次出手,趙護法還沒等殺到他身邊,他忽然拿出了一支法器,‘轟隆’一聲,將趙護法胸口打了個稀爛。如果本宗不答應他的條件,繼續出手,公主,貧僧真的不知道,他還會拿出什麽樣的法寶來!”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論背後的權勢,如今明著站在張潛這邊的,只有一個張說,一個畢構,跟站在白馬宗背後的兩位公主,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論手中的力量,白馬宗能調動的錢財不下五十萬吊,只要時間充足,能收買的山賊和府兵,數以千計。論底蘊,白馬宗雖然換過幾次名字,卻是始終都是佛門的重要一支,而那張潛日後的師門,卻已經上千年沒露過面……

然而,白馬宗上下,甚至包括佛門中一些“德高望重”的禪師,卻誰也想不出來,張潛手中到底還有多少沒被大夥看見的“法寶”和殺招!

“嗯——”太平公主眉頭緊鎖,再度心煩意亂。

雖然,出面跟張潛講和的是白馬宗,從頭到尾,都不會有人提及她。但是,同意白馬宗與張潛握手言和,她的威望,必然會遭受重擊。特別是在她的追隨者眼中,她不可戰勝的形象,肯定會蒙上一層沙塵。

然而,繼續沖突下去的話,結果正如慧範所說的那樣,誰也弄不清楚張潛還能拿出多少殺招和法寶來!雖然那些殺招和法寶,暫時都不會傷害到她本人。但一次次動手無果,卻損兵折將,肯定會嚴重打擊自己一方的士氣,甚至導致一些人離心離德。

“公主,貧僧知道這樣很委屈。但是,那張潛,乃是貧僧這輩子所見過最強大的魔頭。”唯恐太平公主固執己見,影響到其他各方利益,慧範猶豫了一下,忽然將聲音壓得極低,“趙護法的屍身,宗門特地請仵作檢驗過。胸骨,內臟,甚至脊骨都被打碎了,差一點直接將屍體打成兩段。這種傷,仵作說相當於直接被攻城椎迎面砸了個正著,絕非人力所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