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同

只裝填了三兩黑火藥的原始點火式手雷,威力其實非常一般。即便張潛命令工匠制造彈殼之時,特地在彈殼表面鋸出了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紋路,手雷爆炸所生成的破片通常也很難超過八瓣兒,有效殺傷範圍,也只有三米出頭。

然而,同樣的武器,使在駱懷祖手裏,威力卻能增加一倍。此人膂力奇大,擲彈又遠又準,並且膽子大得沒邊兒。將手雷引線點燃之後,總是會等上一兩個彈指才肯投擲。結果,第一枚手雷淩空爆炸,葉護攝圖和他身邊兩名侍衛的腦袋就消失不見,周圍一整圈的人,也被爆炸產生的氣浪和聲波,直接震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翻滾。

而打扮成拔悉部埃斤的駱懷祖,卻絲毫不敢手下留情。果斷又將第二枚手雷擲向了達幹渠黎頭頂。後者嚇得亡魂大冒,雙手抱著腦袋奔向敵樓。“轟隆”一聲,手雷在此人身後五步遠位置淩空爆炸,又將躲避不及的突騎施武士放倒了一小片。

負責擡擔架的任五、劉二、方明、史謹四人,飛快地從擔架下抽出橫刀。將膽敢靠近擔架的突騎施武士盡數砍翻;被迫空著雙手進城的“拔悉部武士”們,則像變戲法一般從腰間抽出匕首,短刀和鐵鏈子,以擔架為核心快速結陣。城外還沒來得及入內的其余“拔悉部武士”,則撿起兵器,一擁而上,將門洞及城門附近的突騎施人全都剁成了肉泥。

“轟隆!”“轟隆!”第三,第四枚手雷炸響,將馬道上突騎施武士又放翻了四五個。其余僥幸沒被爆炸波及的武士,大部分嚇得跪倒余地,雙手抱著腦袋大聲求饒。少部分則轉身奔上城墻,然後沿著城墻向南北兩側倉皇逃竄。誰也鼓不起勇氣去直面第四次爆炸,更沒勇氣找正在亂丟手雷的駱懷祖拼命。

“控制馬道、敵樓和城門,投降者不殺!”郭敬和任齊兩個各自帶領一隊弟兄沖入,手中長矛揮舞,將擋在路上突騎施武士,無論倉惶逃命的,還是跪地等死的,盡數刺翻。大隊唐軍手持兵器尾隨其後,開始清理通往城頭的馬道。而剛剛立下大功的真拔悉部武士,則在小箭拔悉烏拉喝的帶領下,從屍體旁撿了趁手的長兵器,向城內擴大戰果。

為了避免誤傷到自己人,駱懷祖只能暫時停止投彈,仰著脖子四下張望。就在此時,一支冷箭忽然淩空而至,“當”的一聲,正中他的胸口。

縱使有鑌鐵板甲保護,駱懷祖也被推了個趔趄。既不做任何遲疑,也不看冷箭從何而來,他果斷雙腿發力,側身斜縱,眨眼間,人就到了半丈之外。

另外兩支冷箭接踵而至,在他原本停留的擔架上,射出兩個窟窿。而駱懷祖也終於看清楚了冷箭來自敵樓,撒腿朝敵樓狂奔了十多步,縱身而起,將一枚手雷從窗口擲了進去。

“壞了,忘記點火了!”手雷飛出,他也發現了自己忙中出錯,懊惱地用手掌拍自己的頭盔。然而,奇跡就在這一刻發生,敵樓中,達幹渠黎帶著幾名心腹,狂奔而出,誰也不敢留在裏邊等死。

已經走上了馬道的王翰挺槊迎了上去,用槊鋒擋住了達幹渠黎的去路。跟在王翰身邊的大唐健兒們,則快速結成小三才陣,向達幹渠黎身邊的親信發起了攻擊。達幹渠黎得不到親信的支援,想要逃走也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揮刀,與王翰戰在了一處。他久經沙場,身手靈活,自信能夠在臨死之前“賺”回本錢。然而,兩招過後,他就明白自己錯得實在離譜。

雖然“世家”這個名字,在大唐的分量已經越來越輕。但一名太原王家子弟從到大所接受的訓練和所能接觸到的資源,也遠非一個西域部落小貴族能比。而王翰偏偏又是王家子弟中排在前十位的翹楚,來西域之前,還在邊軍中專門接受過歷練。

因此,雙方交手第一招,達幹渠黎就被晃得失去了重心。第二招他不得不轉攻為守,左臉卻被王翰用槊刃撩出了一條血淋淋的口子。明晃晃的槊鋒轉瞬又至,他橫刀招架,卻架了一個空。他果斷張開嘴,大叫了一聲“投降”,就準備束手就擒。而王翰卻已經來不及收手。冰冷的槊鋒捅穿了達幹渠黎的心臟,將他挑得倒飛而起,直接甩下了城墻。

數百名突騎施武士,忽然在一名吐屯的帶領下,大叫側面的房屋後跳出來,試圖殺唐軍一個措手不及。任五和任六早有準備,立刻帶領弟兄們用擎張弩封路。三排明晃晃的弩箭倒映著火光飛出,如同冰雹打莊稼般,將沖在最前排的突騎施武士射翻在地。其余的突騎施武士愣了愣,攻勢立刻停滯。駱懷祖和王之渙兩個,雙雙將手雷擲向突騎施武士的頭頂,將後者炸得人仰馬翻。

沒等手雷的硝煙散開,拔悉部酋長拔悉德,就親自帶著族人沖了過去。見到突騎施武士,甭管是已經被炸死的,還是被嚇傻的,全都一刀砍斷喉嚨。雖然同為突騎施人,今晚過後,他們與娑葛的本部,卻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血仇。所以,此刻多殺一個娑葛的追隨者,拔悉部今後就會安全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