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諸神的黃昏(下)(第3/4頁)

至於是誰暗中指使吐谷渾,並給他們提供了大量的手雷,讓他們截殺張潛。按照駱懷祖送來的情報,太平王和新皇帝,都沒打算再提。

在密報的末尾,駱懷祖還特意提到,白馬宗死灰復燃。高僧慧範準備在長安大興土木,重建一座新的白馬寺。而這座白馬寺的第一位捐助者,就鎮國太平王李令月。

……

歷史的一部分,似乎已經脫離了原來的軌道。

另外一部分,卻似乎還在沿著原來軌道繼續前進。

至於本時空的歷史最後到底會走向哪一方,張潛已經徹底無法看清楚。

“大師兄,大師兄,巴陵郡王又來了,說是有要緊事,想面見大師兄!”中軍帳外,忽然響起了甘州刺史郭怒的聲音,隱約帶著幾分興奮,“他人已經到了軍營門口,要不要我把他帶進來?!”

“巴陵郡王,他居然還沒死心?”張潛的眉頭挑了挑,沉聲詢問,隨即,又搖搖頭,沉聲命令,“不必,讓他先等一會兒,你自己先進來,我找你有事安排!”

“是!”郭怒答應一聲,興沖沖地走入中軍帳內。連氣兒都顧不上喘均勻,就躬身行禮:“大師盡管吩咐,是提前去為弟兄們準備糧草輜重,還是返回中原聯絡各路英豪,師弟我……”

“不急!”張潛吸了一口氣,輕輕擺手打斷。然後,上下打量已經成年的郭怒,心中百味陳雜。

他在昨天夜裏,就已經知道自己為何在第一次見到李隆範之時,就舉止大失方寸的原因了。盡管,他非常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大師兄,那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去做?!您盡管吩咐就是,師弟我唯你馬首是瞻。”郭怒被他看的心裏發虛,再度拱起手,低聲催促。

張潛又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緩緩扶住了帥案,“你到底是相王的人?還是臨淄王的人?什麽時候投靠的他們?在我認識你之前,還是認識你之後?”

“冤枉!大師兄我冤枉!”郭怒聞聽,立刻扯著嗓子高聲喊冤。“我的確跟李隆範是舊相識,但是,我卻跟相王和臨淄王,以前都素無往來!”

“何必呢,二師弟,你會做,我也會查。無憑無據,我又何必把你叫過來詐你?”張潛也不生氣,靜靜地等待郭怒自己喊了個夠,才繼續低聲說道。“更何況,從我離開長安之時起,駱懷祖那邊就幾乎失去了聯絡。待我率部殺過了赤嶺,聯絡反而重新變得通暢。長安城內發生叛亂的消息,只用了十幾天,便送到了我手上。”

“冤枉!大師兄,我從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郭怒又驚又怕,本能就想摸懷裏的護身手銃。然而,忽然想到,此物乃是張潛親手為自己打造,對方不可能沒有防備,登時,手臂又軟軟地垂了下去。

“我沒問你是否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什麽時候投奔的別人。”張潛見此,心中愈發如同明鏡一般。嘆了口氣,他從帥案後站了起來,緩緩走向郭怒。落在地上每一步,仿佛都重逾萬鈞。

“我,我……”郭怒被逼得連連後退,最終,脊背卻頂在了中軍帳璧上,退無可退。只好咬著牙擡起頭,低聲咆哮,“大師兄,你說過自己不想當皇帝!而你又對韋後和太平長公主都不滿意,也不看好李重福!這世間,除了新君之外,只剩下了相王和臨淄王那邊。為了你和三師弟,為了咱們的六神商行,我也得未雨綢繆!”

“所以,你就跟相王父子倆一拍即合?什麽時候?現在說,還來得及?”張潛停住腳步,繼續追問,雙手在不知不覺間,又握成了拳頭。

郭怒以前犯錯之時,沒少挨過他的教訓,當即,本能地縮起了脖子,雙手捂臉,高聲求饒,“大師兄饒命!是你被逼前往安西的時候!不是相王,是臨淄王,李奉禦。咱們一起喝過酒,他人也不錯。我想給大夥找個靠山!大師兄,我不是咒你去死。我害怕,我那會兒真的很害怕!萬一你一去不回,太平長公主動動手指頭,就能滅了我和三師弟九族!”

他了解張潛的脾氣,知道自己這次,即便不死,也少不了一頓胖揍。然而,預料中的拳頭,卻遲遲沒有砸下來,只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唉——”

“大師兄饒命,我真的沒做任何對不起你和三師弟的事情。”悄悄將手指張開一道縫隙,郭怒從手指縫隙看向張潛,小心翼翼地補充。“我只是,我只是覺得,臨淄王如果能夠當皇帝,一定是有道明君。而咱們現在就跟他聯手,在他做了皇帝之後,六神商行肯定無論做什麽事情,都無往不利!”

“唉——”回答他的,又是一聲長嘆。刹那間,張潛仿佛老了七八歲,轉過身,背對著他,低聲命令,“來人,送郭刺史去偏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