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我能反殺

陰音隱。

他是故事的起點,變化的源頭。

他是罪惡的化身,善良的叛逆。

在許許多多個夜晚裏,尹冥鴻一直在想,當初那個淪落到人販子拐賣的沙雕白發刺客,到底是不是陰音隱。

如果是的話,那他一個白夜叛徒,為何要幫白夜行者刺殺荊正威?

如果不是的話,那玄燭郡的‘陰音隱’又是為何要多番幫助白夜?

他始終都沒有全盤接受文虹的說辭,他對‘青嵐就是陰音隱’存在一定懷疑,哪怕文虹說這是自己親眼所見。

他倒不是覺得青嵐無法成為這種間諜角色。

相反。

青嵐的出身、能力以及外貌條件,都充分具備成為優秀間諜的潛質。她的確有理由潛伏荊家,忍辱負重刺探情報,最後用真情策反荊正威,作為橋梁聯系上白夜和荊家,共同為改革東陽而奮鬥……

一個亂世流離的開頭,一段先抑後揚的劇情,一個浪子回頭的故事,最後再來個大團圓的暖心結局或者生別離的虐心結局都沒問題,反正無論如何,它都已經是一個經典美好的革命故事。

玄燭白夜有限的幾個知情者,都覺得等塵埃落定就好,就該將這段故事在白夜內部報紙刊登發行,點名表揚。

倘若日後白夜真的能取得勝利,那陰音隱、青嵐、荊正威這幾位關鍵人物,必然會名留青史乃至野史。

他們會成為學者們的研究對象,文娛作品的座上賓,無數人們將通過追憶他們的關系,來感受這個年代的絕望與希望。

所以,所有知道內情的白夜行者,幾乎都沒有懷疑過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不僅僅因為它的美好,更因為這是文虹調查出來的。

作為玄燭白夜的女醫官,文虹的人緣好得出奇,幾乎是下屆玄燭白夜領導者的候選——其實這並不是什麽好差事,玄燭白夜領導者的死亡率很高——這足以證明大家對文虹的信任。

懷疑這個美好故事的,只有尹冥鴻一人。

因為他就在這個故事裏。

因為他感覺到,現實比故事更加不講邏輯,不講道理,甚至更加的……美好。

為什麽荊正威忽然給予他莫大的信任?

為什麽荊正威忽然對銀血會厭憎痛恨?

為什麽荊正威忽然願意跟白夜合作?

有些真相過於離奇。

所以他們寧願相信一個更美好的故事。

譬如說愛情會讓一個人徹底改變,從底層出身的女主靠自己的力量改變人生,紈絝多年的公子哥兒浪子回頭……

他們只願意相信百因必有果,相信善有善報,相信付出就會有收獲,相信現實世界也會如故事般曲折但美好。

所以,‘陰音隱’是個女孩。

至於真相,尹冥鴻也不知道。

因為根本沒人願意說出來。

他們之所以一起編造出這個美好的故事,是因為這個故事更有指導意義,而且他們需要用這個故事來保護別人。

現在尹冥鴻所能做的,也只有繼續延續這個美好的故事,直到它被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只是……

看著火焰廢墟對面的那個男人,尹冥鴻也伸出拳頭,隔空跟他碰拳。

“荊會長。”

尹冥鴻咧開嘴,扯出一個醜醜的,甚至可以說有點違法的笑臉:

“希望未來,我們有機會來一場真誠對話。”

樂語一怔。

他感覺自己似乎曾經聽過尹冥鴻說這句話。

尹冥鴻說完之後,旋即指揮大家撤離,現在海角門外面依然很危險,而且荊家侍衛剛才可以說是開銃殺出來的,現在周圍的人只是因為海角門的崩塌爆炸而懵逼,等他們反應過來,荊家眾人想走都走不了。

牧晴眉看了一眼樂語,迅速過去跟米蝶一起拉走青嵐。青嵐就這樣被她們牽著手拉走,只是一直側著身子直勾勾地盯著樂語,不停眨巴眼睛。

樂語很難描述這是一種怎樣的表情,非要形容的話,那是一種看著剪輯軟件/碼字軟件/關鍵性團戰時遊戲崩潰,而自己沒有存档/無法連上網的表情。

那是面對絕望所露出的無能為力。

反抗已經沒有意義,言語也沒有效果,就連哭喊都顯得有點老土。

青嵐已經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

哭?能哭崩這些石頭嗎?

說?說一句‘你不要死’,然後那邊的鐵先生和亂民就會跪地投降?

留?留在這裏拖累所有人嗎?

所以她只能一直這樣看著樂語,哪怕脖子酸了也不敢偏過頭,生怕一轉眼樂語就消失了。她就像一個父母不答應而一直盯著商店玩具不肯走的孩子,仿佛試圖用這種楚楚可憐的辦法來令現實為之屈服。

但現實顯然不會因為她漂亮可愛嚶嚶嚶而下手輕點,甚至會來得更猛,所以青嵐一直被拉著走,直到最後也沒發生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