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只(第3/4頁)

小哈震驚的看著闕安殘影般的移動速度,這才真真體會到原來狼的速度真的比他們狗快很多。

闕安伸出爪子拍了拍秦郁之的臉,“醒醒。”

秦郁之仿佛做了個冗長的夢,夢裏他身邊遍地荊棘,踏出一步就會鮮血遍地,而他站在沼澤地裏,往外逃不了,就只能往裏陷。

這時,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往上拽,雙腿深陷泥濘,他往上不住掙紮。

闕安緊盯著秦郁之,同時嘴裏不停,一直呼喚他的名字,試圖喚回他的神志:

“秦郁之,你醒醒,醒醒,別睡——”

秦郁之眼皮細微跳動了兩下,接著緩緩睜開眼。

闕安松了口氣,直接上牙撬開了藥瓶蓋,嘩啦啦的藥片掉了一地。

秦郁之手像是壓了個秤砣,顫著手撿起幾粒藥片,端不起水,就直接把幹澀的藥片塞進嘴裏。

苦到發澀的藥味在嘴裏彌散開,迅速化開,混著唾液流進喉嚨,翻著苦水讓秦郁之沒忍住,張開嘴想吐出來。

闕安眼疾手快,伸出爪子堵住秦郁之的嘴,看著秦郁之痛苦哀求的神色不忍,沉默半晌道:

“別動,乖一點。”

秦郁之腦子像是一團糊醬,所有思維都被粘稠的唾液粘住了,隱隱約約的混亂回憶上湧。

上個月。

秦郁之兩次帶著闕安去寵物醫院打針,闕安都因為針頭戳進去屁股時太癢,而掙紮著想跑開,秦郁之無奈,只能抱住闕安,放緩了聲線,溫柔道:

“別動,乖一點。”

“馬上就好。”

角色互換了。

秦郁之迷茫中想。

……

半個小時後,秦郁之平躺在沙發上,雙眼半合,全身冰涼,而一只狗正費力的拽著毯子,往秦郁之身上蓋,卻蓋得東倒西歪,他正打算叼著一個角往上托時,突然被輕輕拽了一下。

秦郁之伸出冰涼的手指,幅度很小的,扯了一下他脖頸上的幾根細軟的毛。

闕安腦子裏一閃而過。

許多年前,也有這麽一個小孩兒,拽著他的毛,對他說別走。

他沉默半晌,最終把毯子一掀。

毯子滾落到地上的同時,闕安輕輕低下身子,像小時候護住那個小孩一樣,用自己柔軟的肚子,輕輕貼住秦郁之冰冷的身軀。

冰冷的潮水退卻,緊貼皮膚的滾燙肌膚,仿佛能融化堅冰。

秦郁之迷迷糊糊的夢中,仿佛又回到了六歲的雨夜。

雨水在洞外,洞內只有他和毛絨絨,躺在幹燥的草堆上,毛絨絨用滾燙的溫度替他烘幹衣服,祛除濕氣。

很暖和,是那種十分安心的暖和,什麽也不用想,什麽都不用管,只顧安心睡去就好。

……

天色微亮,窗外隱約有鳥鳴聲。

秦郁之緩緩睜開眼,迷茫又懵懂。

他做了個好長的夢,開始是沼澤和荊棘,後來是冰涼上湧的潮水,再然後毛絨絨來到了自己身邊,接著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幹燥溫暖的懷抱。

夢的開始他只覺得冰冷和疼痛,直到毛絨絨到來,他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睡著。

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量,他低下頭,發現自己整個人正被闕安的毛重重圍成了個球,而闕安腹部正緊貼著自己,溫暖源源不斷朝自己傳遞。

他往上一看,對上闕安的眼睛愣住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闕安,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看上去整只狗都疲憊得可怕,仿佛最後一絲精力都被壓榨幹凈了般。

昨晚……

對了,昨晚他胃疼,昏睡了過去,然後闕安跑回來,拿藥給他吃,這些他都還記得,那後來呢?

他抽出被捂得溫熱的指尖,看了看地上的毯子,大抵明白是怎麽回事,訝然道:

“你守了我一晚上?”

闕安嗯了聲,癱倒在沙發上,長長嘆了口氣,閉上眼打算補個覺。

一晚上沒睡對他不算什麽,但這幾天連夜奔波,去了拐村幾趟,幾晚幾晚連著熬,就有些受不了。

一睡著就肯定會壓著秦郁之,所以他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病了的秦郁之跟風幹的玫瑰花瓣似的,一碰脆了的花瓣就嘩啦啦往下掉。

秦郁之還想問什麽,看著闕安疲憊的眼,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撿起毯子給闕安蓋上,讓他安心睡覺。

地上是掉落滿地的藥片,旁邊還有個破損的瓶子,蓋子上有著牙印。

秦郁之撿起瓶子,垂眸看向旁邊的闕安。

闕安真的守了他一晚?

秦郁之心裏除了溫熱,還有些酸澀。

小時候他發病,半夜裏秦母會陪在他身邊,但是長大了,到了懂事的年紀,他開始自己扛,犯病也好,輸液也好,都是他一個人硬抗過來的。

他習慣了。

而現在,有一個人,或者說半人半狗,來分擔這份硬抗。

除了感動之外,他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