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只

會是誰?

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容創。

於邏輯來說, 容創無疑是可能性最大的人。

但是——

秦郁之低下頭掃了眼,捕捉到一絲異常,伸出指尖輕輕揩了下。

灰燼。

而且是剛燃盡的灰燼。

秦郁之摩挲著指尖。

有人在這裏燒過紙,而且看痕跡, 估計就是這幾天燒的, 說明有人來祭拜過毛絨絨, 就在最近。

會是誰呢?

秦郁之低下頭, 仔細在地上檢索著其他線索,但除了一點灰燼和被摔壞的蘋果之外,沒有任何別的痕跡, 找尋了半天無果後, 只能放棄。

回到家之後,發現家裏沒開燈。

估摸著闕安又出去了, 秦郁之也沒太在意,直到在衛生間發現了煙灰。

直到秦郁之從家裏的垃圾桶裏發現煙灰的痕跡。

黑蒼的灰色半被掩在垃圾堆裏,半掉落到地上,燒完的煙絲只剩一捏即碎的灰燼,被風一吹就散。

他隱約能想到, 少年懶懶靠在陽台上, 用食指和中指勾住煙的樣子,甚至能想象出燃起的煙霧半遮半掩下的灰霧般的瞳孔是什麽樣子。

他蹲下身, 像是今天在墓地前摩挲著燒完紙後的那截灰燼般,摩挲著指尖的煙灰。

半晌,他站起身,在黑暗中走上樓梯,悄然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

少年坐在暗夜裏,風從窗外刮進來, 帶著微涼的寒意,幾張微薄的雪花誤落到屋內,很快消融成雪水。

整個屋子像是被黑霧籠罩,伸手不見五指,暗夜裏,只有指尖的煙亮著微弱的火星,顯眼又招搖。

秦郁之搭在門上的手緊了緊。

少年背對著他坐著,仰著頭望著窗外,閉著眼,似乎感受不到涼意一般。

秦郁之放開門鎖,輕輕擡起腳步,走到闕安背後。

寒風肆虐,帶著冰涼的雪滴瘋魔一般刮到他臉上。

秦郁之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他旁邊。

這個位置剛好抵著風,如身處冰窖。

剛坐下,闕安就伸出手把窗戶關上,順手熄滅了煙。

闕安的聲音還是半笑不笑的慵懶語氣,只是罕見的帶了點涼意:

“冷嗎,過來我抱。”

不知什麽時候起,很多句子的語序好像被調換了。

最初是“你抱抱我”、“你快摸我”,到現在變成了“我抱”、“讓我摸摸”。

秦郁之還沒反應過來,少年修長有力的手臂整個攬住他,把人環抱在懷裏,在他嘗試掙脫,說出那個“不”字前,低沉的聲音懶懶開口:

“我冷。”

“你抱抱我。”

溫熱的體溫把秦郁之環繞住,整個人回了暖,剛被寒風吹得肆虐的身體頓時像是被燃燒著的爐火圍繞。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煙草香,旁邊是還未完全燃盡的煙灰。

秦郁之垂著眸子,目光落到那半截煙上:

“跟誰學的?”

闕安低低的笑了下:

“趙安。”

秦郁之:……

此時此刻,在城市的另一頭,正在床上玩手機的趙安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心道誰在罵我。

他揉揉眉心,撿起那半截煙,抖掉殘灰,聲音很輕的開口:

“別抽了。”

闕安點點頭:

“好。”

秦郁之回望一眼闕安。

闕安的眼睛永遠是灰霧色,仿佛永遠都盛著可有可無的笑意和慵懶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答“好”字是也是這樣,幹凈利落,但眼神沒有波瀾。

“好。”

“可以。”

“行啊。”

“沒問題。”

……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從來不會聽進去。

秦郁之垂下眼睫,摸索到闕安旁邊的煙盒,動作生澀但好看的抽出一支,拿出打火機點燃。

新燃起的煙火火星取代了剛才熄滅的那一粒,在黑暗中閃爍發著明黃色的張揚火光。

闕安轉頭,盯著秦郁之,帶著些許探究,等到他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阻止。

橙黃色的煙嘴探入口中,秦郁之手指勾住煙,動作不熟練但仍然不失優雅的深深吸了一口,然後——

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闕安瞳孔微張,忙把煙從秦郁之手中奪了過來,跳下去給他接了杯水,不斷輕撫著他的後背,難以置信道:

“你瘋了?!”

頭一次吸煙的人沒有經驗,煙並沒有真正進肺,只是粗粗的吸進喉嚨,再從鼻腔噴出。

微辣感和痛覺充斥了秦郁之的口腔和鼻腔,他彎下腰,脊背不自主的蜷縮,難受得像是要死了。

喝了口水後才緩緩擡頭,虛弱的順著倚在闕安的肩頭,伴隨著間斷性的幾聲咳嗽。

闕安沉默的看著秦郁之。

病懨懨的,但總是倔到讓人難以置信。

闕安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把煙盒一扔。

一道拋物線順滑的往下,接著,裝滿了煙的煙盒就消失在了黑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