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詩會 誰知程皇後耳聰目明,一眼便看出……

程皇後見兒子嘴裏銜著糖,眼睛卻不住地往客人瞟,便笑著介紹,“這是長亭侯府的阮姐姐。”

虎頭帽望了阮林春一眼,脆生生地喚道:“表嫂。”

阮林春:……

小機靈鬼。

她也不生氣,只笑眯眯的看向對面,“六殿下,這聲表嫂喚得太早,還沒過年,是得不到紅包的。”

顧顯嘴一撇,扭頭到內室找侍女玩去了。

程皇後饒有興致看二人互動,覺得阮林春實在機變,原本聽說是從鄉下來的,程皇後也擔心這女孩子會粗俗不通世務,如今瞧著,還是堂嫂的眼光好——若非程夫人提醒她記上一筆,阮林春孤零零留在侯府豈不冷情?

父親不慈,程皇後對阮林春不免多了幾分憐愛,“你留在這兒喝茶,本宮還要籌備詩會,就不做陪了。”

阮林春含笑起身,“娘娘無須費事,臣女正要告退。”

皇後擡舉她是情分,可若逗留太久,外頭那些小姐們只怕就該疑心皇後徇私了。

程皇後對她的印象不免更好,也確實有點擔心阮林春能否應付裕如——禮儀可以速成,文采這東西卻需要靠天賦,阮林春荒疏了那些年,基礎都不牢靠,如何能夠作詩?

程皇後便詢問,“不如,本宮請人替你捉刀?”

能進宮的多半都有真才實學,程皇後身邊就有不少精通文翰的侍人,當然,也不必做得太好引人注目,只要一首中規中矩的詩,能對付過去就行了。

阮林春仍是搖頭,“謝娘娘美意,臣女自有對策。”

程皇後只好命人送客,那才及腰高的小豆丁卻依依扒在門口,似乎很舍不得阮林春似的——也可能舍不得她兜裏的糖。

阮林春朝顧顯揮了揮手,表示日後若有機會的話,她還會再來。

小豆丁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阮林春噙著笑,覺得這家人實在不壞,顧顯更是個聰明伶俐的。她不記得原書裏母子倆下場如何,但,既是月貴妃的兒子登基,程皇後的日子必然不好過罷。

阮林春搖搖頭,她連自己的命途都是未蔔之數,如何有精力顧全他人?倘若時局不可逆轉,她便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這母子倆好一點,再好一點,也不枉相識一場。

到了禦花園,眾貴女三五成群,嘻嘻哈哈聚在一起說話。雖然人數不多,可卻分成了數個緊密的小團體,彼此之間壁壘分明,水泄不通——讓阮林春回想起大學寢室七個人卻建了八個群的盛況。

阮林絮還沒回來,大概跟月貴妃正聊得熱鬧,卻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女孩子們看在眼裏,私底下皆在議論:阮林春是程皇後的堂侄媳婦,皇後見她一面是應該的;可阮林絮並沒跟大皇子過明路,成天往貴妃宮裏跑什麽?

阮家的兩位小姐雖然容貌迥異,個性天壤之別,卻不約而同成為宮中風言風語的焦點。

阮林春聽在耳裏只當沒聽見,她在京中並無親朋故舊,當然也沒人來找她說話,可她並不因此而顯得瑟縮畏怯,反而大大方方,兀自矗立在假山石上,看禦湖裏色彩斑斕競相爭食的遊魚。

吏部侍郎的千金許怡人躊躇片刻,輕輕甩開同伴的手,走過來道:“這是內務府新運來的錦鯉,需用活水養著,姐姐若是喜歡,不妨撈一尾回去。”

皇後娘娘素來謙和,從不理會這等小事——當然,在有些人看來,不過是西風壓倒東風,被迫如此罷了。

許怡人身後的孫曉嘉緊跟過來,滿口埋怨,“你跟她廢什麽話?她一個鄉屯裏長大的土妞,怕連鯽魚鰱魚都分不清呢,哪懂得喂什麽錦鯉。”

阮林春悠然回頭,“我只知道,無論哪種魚吃的魚食,恐怕都比你的嘴巴要幹凈。”

許怡人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孫曉嘉滿臉黑線,跺一跺腳,銜恨離去。

阮林春這才有空跟搭訕的說話,“你怎麽會跟她走在一起?”

她看許怡人文靜靦腆,一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模樣,那孫曉嘉卻滿身驕驕之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許怡人面露黯然,她雖是吏部侍郎之女,卻只是庶出,生母既不得寵,她自己又不擅交際,在京中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孫曉嘉父親的官職不及她高,可是家中有錢,手上也散漫,正需要借她這塊跳板,許怡人怕被孤立,只好由著孫曉嘉拉她入夥。

這回的詩會,也是由孫曉嘉出面,從城郊一位屢試不第的秀才那裏買來的。

其實,許怡人自己的才學便不錯,只是素來膽怯,不敢讓文字流落在外,外人也不知曉罷了。

阮林春淡漠道:“你自己的事,自己主張即可,何必讓旁人替你拿主意?天下有多少人,多少張嘴,若處處聽信這些閑言碎語,不就全亂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