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見客 親家母難得過來,他這個女婿能不……

阮林春聽紫雲說得那樣嚴重, 起先也自唬了一跳,及至來到阮志胤房中一看,心裏便安定下來——雖然傷口確有些觸目驚心, 倒也不至於腫成饅頭那樣可怕,頂多是個燒麥。

她就說嘛, 靈泉縱使喪失藥性,也不見得一夜間變成劇毒,何況敷的量原不多, 便是真毒,除非日積月累,否則也難毒死人的。

阮林春一面麻利地讓紫雲取來高度白酒為病患清洗傷口, 一邊笑道:“大哥你嚎得跟殺豬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明天就過年呢!”

阮志胤很不好意思, 原本齜牙咧嘴眼淚汪汪的,這會子也不得不正襟危坐,拿出些男子漢的氣概來。

崔氏無奈搖頭, “你大哥就是這麽個脾氣, 又怕疼,又怕見血,真虧他怎麽想到去參軍的。”

阮志胤沒想到母親這樣拆他的台,窘得滿臉通紅, 忙喚了一聲娘。

阮林春雖然也跟著笑,那笑容卻是溫和的,並不因親人是個膽小鬼而可恥——甚至還有點反差萌。

她眉眼彎彎的道:“如今正是太平盛世,您要大哥天天見血光,未免太難為人了,保家衛國, 本來也不在刀槍劍戟上,排兵布陣,指揮若定,哪樣不是值得稱頌的功勛?你呀,就放一百二十個心,等著看大哥為您掙個誥命吧!”

阮志胤覺得自家妹子真是體貼,本來沒有那樣大的野望,這會子倒激起一腔血氣來,豪氣幹雲地挺著胸膛道:“妹妹說的不錯,娘,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崔氏沒好氣地在他背上拍了兩掌,“還逞強!給我老實躺著養傷,說一千道一萬,娘只要你平平安安,不給我闖禍就成了,至於發揚家業,有你爹在呢!”

可巧阮行止聽得動靜醒來,打著呵欠道:“什麽事這樣喧騰?”

他近來多跟崔氏分房睡,眾人都見怪不怪,唯獨阮志胤眨巴著眼,很是不解——爹和娘不是一向感情最要好的麽?

崔氏也無心跟他解釋,長子這樣粗枝大葉,說了他也不明白,只有春兒才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最懂她的感受。

崔氏本來不想打攪丈夫,如今見他問起,便冷冷淡淡道:“還不是你那女兒做的好事,自告奮勇說是能為阿胤治傷,結果治了一夜反而更壞了,我竟不知她哪來的底氣!”

阮行止微微蹙眉,崔氏近來說話總這樣夾槍帶棒,叫人聽著分外刺耳,什麽你的女兒我的女兒,難道春兒是她一個人生的?就算姊妹倆並非同胞,也用不著這樣明晃晃地割裂開來,絮兒聽著該多難受啊。

但是阮行止畢竟不蠢,見崔氏這樣的盛怒,阮林絮又嚶嚶嚦嚦在那兒抽泣,料想這事是女兒辦的不地道,只得沉聲發問,“絮兒,究竟怎麽回事?”

阮林絮自從今早起床看過阮志胤的傷勢,一雙眼便哭得又紅又腫,比兔子還醒目,精神萎靡卻仍強自支撐,“是我不好,不曉得那藥跟大哥不對症,反而延誤了病情,您要罰就罰我吧。”

阮林春默不作聲地將小刀淬了火,消毒之後再割開皮肉,慢慢將汙血放出,她並不懷疑阮林絮是無心之過,但,對方此刻之所以這樣悲傷,恐怕並非為了阮志胤的傷勢,而是純粹想逃避罪責——畢竟阮志胤得的並非絕症,用不著靠靈泉救命,阮林絮之所以主動,純粹是出於好大喜功。

那麽,她當然也須承擔相應的後果。

就看阮行止怎麽處置了。

阮行止果然犯起了難,這事還真抵賴不得,偏偏志胤又是剛回來,崔氏的注意力全在兒子身上——哎,絮兒一向聰明,為何偏在這關口給他找麻煩呢?

阮行止只能陪笑道:“依我看,絮兒也不是誠心的,不如……”

崔氏不想跟他面對面說話,只望著窗外,“絮兒說的奇藥,便是之前釀酒的方子吧?我記得,老太太那裏也有幾壇。”

阮林絮做事再如何隱蔽,可院子就這麽點大,偶爾有幾回也被崔氏撞見——她看到阮林絮把那種稀奇的泉水倒進酒裏,當時只覺得稀奇,現在看來,分明隱患重重。

阮行止心頭突突躍動,那靈泉水倘若真出了問題,老太太誤喝了可怎麽是好?他正在升職的緊要關頭,若這時候丁憂,等於前功盡棄。

而且他自己也曾經服用過,保不齊五臟六腑會留下後遺症呢。

這麽一想,阮行止對女兒也沒什麽好臉色了,冷冷道:“絮兒的年歲也大了,又正在跟大殿下議親,我看還是收斂些性情好,今年就別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崔氏當然沒意見。

倒是阮志胤有點於心不忍,“三妹一向最愛熱鬧,您這樣關著她,豈不比打她一頓還難受?這事雖然三妹有錯,可畢竟起因我自己不當心,爹,您還是饒過她吧。”

然而阮行止卻意外堅決,“不行,一定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