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蕭煜的臉色沉冷可怖

音晚的睫毛微顫, 垂下眸子,不去看他。

因為蕭煜畏熱,臥榻早早鋪上了象牙細簟。細簟泛著白瑩潤澤的光, 同邊緣綴著的鮮紅瓔珞一同映入音晚眼中, 糅雜出混亂而迷離的景象。

她像是失了力氣, 疲乏地靠在角落裏,怔怔的發愣,不再與蕭煜爭辯。

蕭煜上前,手撫過她那一頭散若長瀑的青絲, 彎身湊到她跟前, 吻她。

極盡纏綿柔情的長吻, 輾轉良久,卻是他的獨影戲,懷中的音晚自始至終毫無反應, 既不推拒也不迎合,只木然承受。

蕭煜有心與她講和, 彎身坐到她身側, 將她圈進懷裏, 溫存地摸了摸她的臉,問:“有沒有覺得難受?頭疼不疼?”

音晚眼神空洞地搖頭。

蕭煜摟著她,道:“我今日進宮,是替你討解藥去了。”

音晚終於有了反應,偏頭看向他。

“當初你父親用父皇遺詔從皇兄那裏換了一份解藥,我料想皇兄那裏不會只有一份解藥, 如今這個情形,還不知他能活幾天,早早要出來, 省得將來費事。”

蕭煜說著,聲音漸沉,讓人一下便聽出結果並不如人意。

宣室殿內,絳紗帳下香囊搖晃,在善陽帝臉上落下斑駁疏影,他戲謔:“不是不拿著當回事嗎?”

蕭煜極反感他這般調侃自己和音晚,但有求於人,強忍著沒發作,只道:“不過是個女人,妨礙不了大局,皇兄賜下解藥,就當做件好事,臣弟銘感於心。”

善陽帝蒼白孱弱的臉上神情幽秘,目光一寸寸流轉於蕭煜的面,卻不知在想什麽。

良久,他嘆道:“朕這裏也並沒有第二份解藥。”

鏡中顛並非宮闈秘藥,而是蜀地秘毒,當初善陽帝得到解藥也是機緣所致。

蕭煜知道,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再糾纏下去也並不會得出第二種結果,便揖禮告辭。

臨走時,他朝大內官封吉使了個眼色。

封吉會意,緊跟著他出來,還未等他開口,便道:“老奴在宮中多年,從未見過您說的解藥。興許……皇帝陛下這一回沒有騙您。”

他是當年胡皇後在世時秘密安插下的內侍,專為兒子昭德太子所用。後來昭德身死,經過一番周折自然就投入蕭煜麾下。

這麽多年,從內值司名不見傳的內侍爬到禦前大內官,總是有些本事的,他既這樣說,蕭煜也就斷了這方面的念想。

蕭煜心中的音晚總是淡淡的,有些聰明才智,但不熱衷於利益算計,像極了年輕時的謝潤。他以為她並不怎麽在乎能否要到解藥,卻親眼看著,她在聽到善陽帝那裏沒有解藥時,目光寂落,充滿了失望。

蕭煜分外憐惜,低頭親她,向她允諾:“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你尋到解藥。”

話音將落,望春在幔帳外稟道:“殿下,烏將軍和慕將軍回來了。”

聞言,蕭煜攏著音晚的胳膊一僵。

他今日不光去追謝潤和音晚了,還暗中派人去抄了那向音晚傳遞消息的綢布莊。

謝潤在京中資產豐沃,有些在明,有些在暗。

那綢布莊便是極隱秘的暗樁,若不是這一回在蕭煜眼皮子底下露了馬腳,他到如今都未必能翻找出來。

謝潤這個人,還是有些智慧手段的。常錚說得對,若謝潤對蕭煜無愧疚、無忍讓,蕭煜的路必不會走得這麽順,今日京城是何局面也未可知。

也正是因為謝潤不是庸才,所以得格外提防。

蕭煜腦中轉過萬千思緒,面上絲毫未露,只摟著音晚親吻溫存了一番,柔聲道:“你換件衣裳,我一會兒便回來陪你。”

他出了寢殿,穿過遊廊往前院,陳桓候在垂花拱門,不解道:“殿下,潤公都已經離開長安了,您還派人去抄綢布莊做什麽?”

蕭煜輕掃了他一眼,道:“你還是太年輕了。”

陳桓愈加迷惑。

“謝潤以為當著本王的面跟女兒演一出依依惜別的戲碼,本王就會信他要就此遠離長安?”

“呵……本王太了解他了,看他一眼,就知在這長安,他還有心事未了,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陳桓差點忘了,曾經,蕭煜與謝潤既是甥舅,更是相交莫逆的摯友。

蕭煜驀得止步,轉過頭看陳桓,幽然道:“還有,他在百十裏亭表現得過於冷靜隱忍,好像當真一門心思想要避禍遠去,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陳桓歪頭沉思,低喃:“若潤公當真有如此城府心機,那怎會這麽輕易就丟了尚書台仆射的位置?謝家有這樣的人物,殿下怎麽可能贏得這麽輕巧?”

蕭煜笑道:“謝潤只要在尚書台一日,手握重權,便是集怨與妒於一身。他的兩個兄長不會放過他,本王亦不會放過他。只有失去權柄,才能從眾人矚目的地方走到隱秘暗處。也許,他要做的事單純依靠權柄是做不成的,不然他掌權多年,又怎會將遺憾遺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