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往他心窩多捅上幾刀

音晚垂在袖口的手微微一顫, 仰面直視耶勒,目光清淩淩的。

耶勒卻像沒看到她眼底的鋒棱,伸出手握向她的肩膀, 似是想把她攬入懷中。

音晚反應敏捷, 飛快後退一步, 躲開他的碰觸。

尋香探出的手便落了空。

耶勒沒有強求,手在空中停滯了片刻,慢吞吞地縮了回來。

“晚晚,你爹把你教得太好, 你太規矩太懂事了, 這種事其實沒什麽的。”耶勒自認為比她多出十幾年的人生閱歷, 又飽經世事滄桑,一旦把話挑明,便格外輕巧:“女人活在世上, 總是要依靠男人的,你若是溫順一些, 很快就會發現, 做我的女人比做我的外甥女好處更多, 你也能活得更好。”

“我不會像蕭煜那般束縛你,天地寥廓,任卿翺翔。而且,至多再過個三五年,蕭煜能給你的尊榮富貴,我也能給。”

他面含笑意, 耐心軟語,像是在與她商量一件極平常的事。

音晚忍著心中不適,既不能妥協亦不能激怒他, 腦子飛速轉動,眨巴著清澈無辜的雙眸,嘆道:“可惜。”

耶勒微笑著問:“可惜什麽?”

“我不喜歡。”

“不喜歡什麽?”

“男子眠花宿柳,其身不潔。”

耶勒的笑霎時僵在臉上。

他疑心音晚是故意給他難堪,可她面容澄凈,像是在認真與他討論這風月之事,半點壞心眼都沒有。

原就是他起的頭,人家不過說了實話,若是翻臉,未免太有失氣度。

音晚見他繃著面孔緘默不語,只當自己年少無知,不會看人眉高眼低,繼續愁道:“怎麽辦呢?雖然蕭煜很討人厭,但他卻是個潔身自好的男人,我說不喜歡同別的女人分享夫君,他就當真乖乖聽話,從來不會花天酒地,若沒有質子的事,我忍一忍倒也能與他過下去。”

“可是舅舅——不,可汗,您這種情況,我著實不知該如何說了……”她深深蹙眉,瞧上去很為難的模樣。

耶勒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想要拂袖而去,走出去幾步,猛地反應過來,停住步子回過頭。

音晚依舊斂袖站在湖邊,粼粼湖光與皎皎月光交匯,映落到她的身上,勾勒出裊裊纖腰與冰潔玉質般的側面,倒顯得神情莫測。

他強迫自己靜心,慢慢又走回來,凝著她的臉,目中微寒:“你是故意的?”

音晚正在出神,沒料到他又回來了,靜默須臾,隨即莞爾:“是您自己說的,不要把您當做舅舅,要當做男人。我給出的是做為男人的評價,若您覺得刺耳,那便退回去繼續做舅舅吧。”

她些許憂郁,些許惋惜地喟嘆:“舅舅,當真是好舅舅。”

耶勒徹底拿她沒有辦法了。

來之前他早都想好了,若她要鬧,甚至要打罵人,他都有法子應對,可她偏偏不哭不鬧,就這麽慢聲細語,堵噎得他幾度說不出話來。

他同穆罕爾王一樣,風流浪蕩,禦女無數,可從來不會做強取豪奪的事。風月之事講究得是你情我願,若要憑借蠻力去勉強一個弱女子,既有失身份體統,顯得卑劣,又很是沒趣。

床榻上的媚骨柔腸,唯有甘心奉獻,才能品出個中妙味。

不管怎麽說,強人所難都是一件為人所不齒又很沒有必要的事。

可這一回,耶勒卻不甘心了。

他凝睇著音晚,那如畫眉目、瓊腮丹唇落入眼中,分明神情寡淡,卻有著艷傾眾生的攝目風采,勾得人心弦兒不禁發顫。

想起她曾在一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為他締結珠胎,為他流淚飽受情愁,一切那麽自然。她曾經被一個男人從身到心徹底地擁有過,若就這麽放棄了,她也許還會有別的男人,那男人會繼續享用她的溫柔與美麗,而他,只能做為舅舅,站在一邊遠遠看著。

甚至,今天這一步邁出去,連舅舅都做得不倫不類,她再也不會像從前那般尊敬他、崇拜他。

既然已經這樣,那便豁出去吧,至少他要得到她。

耶勒眼中陡然燃起兩簇炙熱,緊緊凝著音晚,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有別的女人,我也能潔身自好,此生唯卿一人。”

他以為堂堂七尺男兒,做到這般,至少音晚會有些動容,但她卻只輕輕一笑,擡眸看他,眸中滿是輕慢與嘲弄。

耶勒當即倍感屈辱,熱血沖頂,臉頰滾燙。

她不說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笑容愈加刺目,這般,令耶勒連發火都沒了名目。

他再也站不住,拂袖離去,臨去前撂下一句:“你回去收拾行李,跟我回草原。”

音晚沒應聲,心裏卻在想:草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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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太久,蕭煜總是心情煩躁,好容易雨停了,他才能伏在龍案上短暫地睡一覺。

自打從瑜金城回來,他已經許久不能安眠了。一閉上眼睛,就是音晚輕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