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朕好歹是個皇帝,也忒掉價了……

午膳是爐焙雞、蒸鰣魚, 一小碟釀瓜和淡曬筍幹,白粥配酥餅。

蕭煜擡起筷子,又放下, 看了看音晚, 輕輕嘆了口氣。

皇帝陛下既在, 青狄和花穗兒自然不敢跟他一個桌兒吃飯,兩人早躲進了廚房,死活不肯再出來。

這小院子裏安安靜靜,只有風動枝椏簌簌搖曳的聲響。

音晚將粥吹涼, 喂給小星星, 耷著眼皮道:“要是覺得不好吃, 就趁早回宮,行宮裏什麽山珍海味都有,省得在這裏受罪。”

蕭煜擰眉, 薄唇緊抿成一道縫,直勾勾盯著音晚:“我就不信, 做這些東西就比肉末湯餅省事嗎?你分明是故意不做給我吃的。”

音晚微微一笑:“對, 就是故意的, 就這些,你愛吃不吃。”

她喂完了小星星,捏起帕子給他擦幹凈嘴,抱著他徑直進了屋。

音晚給小星星規矩立得好,用過午膳,活動了一會兒, 便依照時辰乖乖自己爬上床,拉過被子將自己的小身體蓋住,只露出一張臉。

他生了一雙好看的鳳眸, 烏靈清澈,眨巴著看向音晚,軟糯糯問:“娘親,等我睡醒了那漂亮叔叔不會走吧?”

音晚正彎腰整理箱篋,想翻找出幾件供小星星換洗的棉衣,聞言一滯,回頭看他:“你喜歡那個叔叔嗎?”

小星星眉眼彎彎,笑得溫甜:“喜歡。”

音晚目光沉下,問:“為什麽?”

孩子還小,根本不會察言觀色,認真思索了一番,答道:“他長得好看,脾氣又好,說話好聽,對小星星好,所以小星星喜歡他。”

脾氣好,說話好聽。

音晚忍不住笑,相信普天之下,除了星星,再不會有人對蕭煜做這種評價。

她一笑,原本寡淡的眉眼便染上了幾分冶艷桃澤,人也瞧上去不那麽清冷了,顯露出些許柔善可親的氣質。

小星星擁著被衾,眨巴眼問:“娘親,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音晚稍微愣怔,目光垂落,沉默許久,才輕輕搖頭:“不,我不喜歡。”

身後再無回音,她回頭看過去,見小星星已經睡了過去,雙眸緊闔,呼出的鼻息輕緩又均勻,若丹珠的小嘴還微微翹著,瞧上去甚是憨態可掬。

音晚給他掖了掖被角,低頭印在他額上一吻,才放輕腳步退出去。

飯桌前已不見了蕭煜的蹤影,音晚以為他早走了,挽袖子收拾起碗筷,端著走到廚房,卻見青狄和花穗兒站在門邊,尷尬又忐忑地踮腳朝廚房內張望。

音晚瞠目,心道不會吧——豎耳一聽,果然裏頭傳出些鍋灶磕碰的聲響,蕭煜拖曳著一襲華美繁復的銀錦寬袍,手裏捧一只青釉瓷碗,邊低頭吹氣,邊道:“晚晚,你只顧著喂小星星,自己都沒有吃幾口,我做了湯餅,你嘗一嘗。”

君子遠庖廚。像蕭煜這種慣常高高在上,等著人伺候的貴人,更加不可能去研習什麽烹飪之藝。

他手中的蔥花湯餅是他唯一會做的。

還是音晚離開的這三年,他獨自在寂寂深宮中消磨歲月,懷念過往,相思成疾,無處排解,便想找些事做聊以慰藉,要禦廚教他音晚曾經做過的肉末湯餅。

肉末既要剁碎,又要滾油,火候分寸都要拿捏,蕭煜在膳房裏泡了幾日都無法領會,禦廚們日日膽戰心驚,生怕哪一日皇帝陛下叫油星兒或者火星兒燎一下,傷著龍體,那他們統統都該以死謝罪了。

私下商量了一番,哄著蕭煜做蔥花湯餅,道兩個都是一樣的。

音晚沒接蕭煜遞過來的碗,十分慎重地抻頭觀察了一番,見乳黃的湯面上飄著幾點油星和蔥花,聞起來倒是還湊合。

她已過慣了安穩日子,不想做“吃蕭煜做的飯”這麽驚險的事,負著手就是不接,與他東拉西扯:“你剛才不是說想吃肉末湯餅嗎?怎得做這個?”她轉過身問青狄:“咱家有肉吧?”

青狄點頭。

蕭煜一派坦然道:“我掐指一算,你這幾日怕是上火,不好吃得太油膩,便做了這個,清淡些,對身體好。”

音晚斜乜他:“你是不是學不會?”

蕭煜輕哼:“真是好笑,世人皆知朕自幼天賦異稟,智慧超絕,詩書過耳尚且能誦,更何況區區庖廚?”

音晚向來不吃他這一套,當即便道:“好,那你現在做。”她回首吩咐:“青狄生火,花穗兒給陛下切肉,快點去。”

蕭煜立即將碗塞給音晚,儀態款款地整理了下衣冠,道:“朕朝政繁忙,就先回去了,若星星醒了,你且告訴他,我明日還來。”

音晚目送著他敞門離去,輕呼了口氣:可算是走了。

蕭煜這幾日確然公務繁忙,除了推行新政實施,還騰出手收拾了梁照兒。

他把梁家父母召入宮,卻懶得見他們,只遣派望春將梁照兒幹的好事並人證物證甩給他們看,並下了嚴旨,再不許梁照兒踏入宮門半步,凡天子駕幸之處,她皆不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