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榻異夢(第3/4頁)
今夜,夜深露重。
窗外忽然起了一陣風。
風透過在養心殿的支摘窗吹進來,吹鼓了半透明的帳紗。
伴著風聲,他好似聽到一聲,“父皇。”
蕭聿垂眸不語,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合上折子,“盛康海。”
盛公公道:“奴才在。”
“備輦,去謹蘭苑。”
這話一出,盛公公連忙眨眼,他聽見什麽了?
蕭聿給了他一個“還等什麽?”的眼神。
盛公公如醍醐灌頂般地“欸”了一聲。
備輦,這是要走正規章程的意思。
盛公公立馬招呼殿外的黃門,趕緊忙活起來。
就在這時,養心殿外忽然來了一位,身高八尺,面如冠玉,著飛魚服,佩繡春刀的大人。
陸則看見盛公公,大步流星地走過去,連忙道:“公公,快通報一聲,我有事要奏。”
盛公公挺直了腰板,面帶微笑,道:“陸指揮使,今天您還是回吧。”
陸則那雙三分風流的眉眼,染上一抹無奈,道:“公公快別鬧了,我是為武舉的事而來,正事、正事。”
盛公公用手臂攔住了他的去路,“陸指揮使今日便是有天大的事都不行。”
陸則看著滿面紅光的盛公公道:“瞧公公今兒氣色這麽好,今兒到底是何意啊?”
盛公公笑著抽了抽嘴角,低聲與陸則道:“陸指揮使今夜是注定要失寵了,您要是進養心殿,那就得獨守空房。”
陸則單眉微挑,道:“陛下想開了?”
盛公公雙眉一起挑,道:“這是自然。”
陸則立馬收了手中的武舉名冊,嘆口氣道,“那成,那微臣就退下了。”
盛公公道:“陸指揮使好走。”
盛公公望著陸則那灰溜溜的背影保持微笑。
三年了,終於把你給等走了。
——
自打長歌、靈鵲到了謹蘭苑,竹蘭、竹心就無法近身伺候了。
竹蘭和竹心心裏頭明白,她們秦美人沒寵,論身份地位,是半點不能與鹹福宮抗衡。
她們若是不識相,到最後為難起來的,還是秦美人。
雖說長歌和靈鵲就是鹹福宮薛妃的眼睛,但她們伺候秦美人卻是非常用心,與竹蘭竹心並無不同。
看著厭煩,卻也說不出來甚。
這滋味,就好比是一個巴掌,一個甜棗。
更漏滴答作響,明月懸空。
秦婈對著銅鏡,單手卸了耳珰,今日也說不清為何,心就是莫名發慌。
未幾,謹蘭苑內室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長歌抿著唇,呼吸了三下也沒說出話來。
秦婈撩起眼皮看她,微微一笑,靜等著看這又是哪一出。
誰料長歌竟恭恭敬敬道:“奴婢給美人重新收拾一下,待會兒陛下過來。”
這下輪到秦婈說不出話了,她的嘴角立馬放平,蹙著眉道:“什麽?你再說一次?”
長歌以為秦美人這是在敲打她,只能重新重復一次,語氣也跟著放了緩,“奴婢……奴婢給美人重新收拾一下,待會兒陛下過來。”
秦婈整顆心都跟著僵住。
長歌和靈鵲心裏再也不願秦美人承寵,也不敢在這事上使手段。
連忙湊過去,一人給秦婈更衣,一人給秦婈梳妝。
而坐在象牙圓凳上的秦婈,心卻亂成了一團。
他來做什麽?
這次的架勢顯然和上回不同,難不成……他真要幸她?
雖說此番入宮,這些事她早就想通了。
畢竟,那人在這事上待她,除了偶爾鬧的厲害,就……還算特貼,可正妻和妾,終有不同。
四月可是說了,這男人經歷的女子一旦多了,立馬就不同了。
她是有了韞兒之後,他才納的三妃。
偶爾來坤寧宮,他倆也不過是同榻異夢。
不對不對,全亂了,全亂了。
他那人做事一向有目的,且他的目的,又一向無關風月。
絕無可能是一時興起。
就像他當初娶自己是為了蘇家的權、蘇家的兵一樣。
他今夜來謹蘭苑,究竟是為何?
秦婈手握犀角八寶梳子,攥的牢牢的。
他若是幸了自己,一旦有孕,他絕無可能再把蕭韞給她。
他到底是……
正思忖著,就聽外面小太監齊聲道:“陛下聖安。”
人來了。
秦婈連忙走出去道,福禮,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蕭聿道:“免禮。”
說罷,他身後手捧提爐、燈籠的一列人迅速躬身退下。
盛公公守門,長歌和靈鵲自然也得退下。
內室很快只剩他們二人。
殿內寂靜無聲,就連微弱的呼吸聲仿佛都聽得見。
秦婈行至他身畔,深呼一口氣,然後柔聲道:“臣妾替陛下更衣。”
這句話,她對他,不知說了多少次。
但又好似,都不太一樣。
“那……我給殿下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