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爭寵 他這回什麽都不求。
景仁宮的楹窗被風吹開——
秦婈緩緩睜開了眼。
有些舊事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但永昌三十八年的那場圍獵,秦婈至今記憶猶新,又或者說,只要目睹過那個血肉模糊的夜晚,想忘都難。
燕王斷腿之後,只活了不到兩日,緊接著,莊妃便瘋了。
成王閉門謝客,蕭聿則因此得到了內閣的支持。
嘉宣帝將此案交給了刑部和兵部,可還未等刑部著手調查,景昶易便在家自縊而亡,景嬪跟著死於後宮,雖說處處透著蹊蹺,疑點重重,但此事涉及儲君之爭,帝王不願鬧大,又有景昶易做這個替死鬼,到底是不了了之。
那時她只是晉王妃,很多事不知全貌,也只能猜測,那夜的事,要麽是成王背後的穆家所為,要麽是楚太後所為。
至於楚太後。
蕭聿與楚太後並非親生母子,中間到底是隔著一層,雖說看上去母慈子孝,但她卻十分清楚,蕭聿一直不喜楚家攬權監伺百官,便是燕王不說那句話,蕭聿也沒想過讓楚家做大。
秦婈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的真相,是在延熙元年被揭開的。
鎮國公府的那條密道,居然還通向廢棄的景府,陸則拿到的齊國細作名單上,還有景嬪和景昶易的名字。
她這才知道,景昶易,是她爹的人,
後來的事,她便不清楚了。
畢竟,那時的她已卸六宮大權,蕭聿還禁了她的足,後宮上下,哪還有人敢往坤寧宮遞消息……
就在這時,溫熱的掌心落在她的腰上。
“醒了?”他輕聲問。
秦婈閉眼試圖抹去那些夢境、那些回憶,她長籲一口氣,回身道:“嗯,臣妾這就起來伺候陛下更衣。”
她正欲起聲,蕭聿卻一把將她攬回,擁的更緊,眼下未到春分,寒風侵肌,仍是冷的刺骨,他低聲道:“你再睡會兒,不必起來。”
秦婈在他懷裏,擡眸看著他。
蕭聿也在看她。
懷裏的人,過了年才不過十七歲,眼裏盛著一汪清泉,稚態難掩,一如初見那時。
如今,他竟比她大了十歲。
曾經他太過貪心,既想她天真,又盼她懂事,可這世上,怎可能兩者兼得。
他低頭吻住了她的眼睛。
這回他什麽都不求,就這樣就好。
他越抱越緊,秦婈的腰被他捏的生疼,眼下又不敢說出來,她只好靠在他胸膛上,任他摩挲。
說歸說,做歸做,蕭聿起身的一瞬,秦婈還是跟著坐了起來。
秦婈替他整理好衣襟,柔聲道:“昨日大皇子三句話不離陛下,陛下若是得空,可否去看看他?”
蕭聿意外地提了下眉,“他說的?”
秦婈點頭。
“那朕過去看看他。”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守夜的宮女立馬躬下身,輕聲道:“陛下萬安。”
蕭聿揚了揚手,示意他們出去。
蕭聿和秦婈朝床榻走去。
此時蕭韞尚未醒來,被褥下是奔跑的姿勢,蕭聿坐到榻邊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下。
秦婈見他睡的香,其實舍不得叫醒他。
可誰叫他昨日眼巴巴喊著想父皇。
秦婈伸手撫了撫他的背脊,輕喚:“韞兒。”
小皇子睡的投入,只蹙眉握了下拳,便又松開了,顯然是沒有要醒的意思。
秦婈又喚了他一聲。
結果還是睡的跟小豬羔子一樣沉。
“行了,讓他睡吧。”蕭聿拉著秦婈走出來,道:“朕晚上再過來陪你們用膳。”
秦婈道:“陛下日理萬機,臣妾怎好……”
蕭聿打斷她道:“無妨,往後愛妃若是有事,就找個人與盛公公說,朕會過來的。”
秦婈微微一怔。
以前在宮裏,沒有外人,他一直都像在王府時那樣叫她阿菱,若是有外人,便會叫皇後。
愛妃。
她只聽他這麽喚過李苑。
蕭聿坐輦朝太和殿而去。
用過早膳,竹心道:“主子,太後娘娘頭疾又犯了,免了請安,但柳妃娘娘那兒,說得了新茶,請主子過去坐坐。”
說到柳妃,秦婈忽然想起那日柳沽揚送來的布料。
“竹心,趕快給我梳妝,柳妃便是不找我,今日我得去翊坤宮謝恩。”
柳沽揚乃是內閣首輔柳文士之女,雖說樣貌不出眾,但卻有第一才女之稱,與李苑和薛瀾怡不同,柳沽揚不僅不爭寵,還一向對李苑和薛瀾怡二人嗤之以鼻。
三年前的坤寧宮比哪裏都熱鬧,不是李苑來掉淚,就是薛瀾怡來抱屈,她安撫完這個,便安撫另一個,柳沽揚在一旁看熱鬧,時不時就要冷笑一聲。
秦婈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披上衣裳,朝翊坤宮而去。
“臣妾給娘娘請安。”秦婈道。
“免禮。”柳妃道:“秦婕妤坐下吧。”
秦婈坐到柳妃身邊。
須臾,茶沸聲響起,柳妃擡手斟茶,給了她一杯,道:“這是剛送來的龍井,秦婕妤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