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別等 朕勸你別等。

去年,八月,有人冒充薛家女的名號在慶豐樓花八百兩買了戲子。

這都什麽事!

薛妃拿起眼前的蓮花餅,咬了一口,又放下,不悅道:“這事,江家給個說法沒有?”

薛夫人道:“江侍郎的夫人親自登門道歉,說是誤會一場,不過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更好,真當我薛家看得上江家呢?”薛瀾怡嗤了一聲,道:“後來呢,那個冒充薛家女的人,找著了嗎?”

薛夫人搖了搖頭,道:“我派人去打聽了一遭,那戲子叫四月,以前在廣州府很有名氣。”

薛妃晃了晃手腕,道:“既然都打聽著了,何不將戲子抓來詢問一番?”

“那戲子的賣身契回了自個兒手裏,人已經回江南了。”薛夫人道:“這事說來也是奇怪,那戲子不是京城人,走了便罷了,可我沿著那八百兩去查,竟發現兌換這八百兩的當鋪也從京城消失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反正線索都斷了,人也沒找到。”

薛妃眯了眯眼睛道:“這事,嫂子可與哥哥說了?”

薛夫人搖頭道:“你哥近來脾氣大得很,這事我也就沒跟他說。”

薛妃道:“他又怎麽了?”

“能怎麽?還不都是因為那蘇氏余孽……”薛夫人壓低了嗓音道:“前陣子你哥聽聞賊人在京中現了身,扔下刑部,一路追到了南邊去,結果還是沒捉到人。”

薛妃無奈道:“他怎麽天天就盯著蘇淮安,什麽榆木腦袋,怎麽做的刑部尚書,我要是蘇淮安,定然是一輩子不會回京。”

“誰說不是呢,娘娘,咱還是看戲吧。”

薛夫人一邊幹笑,一邊在心裏感嘆,這倆人真不愧是親兄妹,薛襄陽在家中也是這麽罵薛瀾怡的。

榆木腦袋,爭寵都不會,簡直不堪為妃。

戲唱完,太後又賜了茶。

薛妃的指腹在茶盞邊緣摩挲,她深呼一口氣,道:“嫂子。”

“欸,娘娘。”

薛妃慢慢道:“我怎麽想,都覺得那事不對,你還是與哥哥說一聲,讓他好好查那戲子和當鋪吧。”

薛夫人道:“一個戲子罷了,有必要這麽大動幹戈嗎?”

薛妃偏過頭,在薛夫人耳邊道:“這世上哪兒那麽多巧事呀,自打蘇家反了,朝廷天天都在抓細作,倘若那冒充薛家女的人有問題,將來難免有事惹上身。”

“而且你再想想,什麽未出閣的女子能花八百兩買戲子!這事就不對勁,買戲子能作甚?難不成回家學演戲嗎?依我看,那戲子也有問題。”

薛夫人一聽,頓覺有幾分道理,嚴肅道:“等今日回府,我就把這事說與官爺。”

薛妃點了點頭。

——

宮宴結束,長寧長公主離宮。

馬車駛過街巷,在朝陽門大街的公主府停下,蕭璉妤彎腰下轎。

她定睛看著公主府門前貼著的通緝令,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朝廷重犯蘇淮安。

蕭璉妤上前一把撕下通緝令,身子微晃,顫著嗓子道:“誰給他的膽子!”

宮女青玉扶著長寧長公主的手臂道:“殿下別動怒,仔細身子。”

蕭璉妤低頭看著手中畫像,舊事接連湧上心頭,她驀地回頭,對貼身侍衛道:“你去刑部走一趟,管薛大人要個話,問問他,這通緝令貼在我府邸前是什麽意思!哪來的規矩!”

侍衛頷首道:“卑職領命。”

“慢著!”蕭璉妤又道:“順便再與他說一句,若是這公主府,薛大人三年前還沒查夠,大可拿著搜查令再來查一次,我一定配合。”

說罷,蕭璉妤頭也不回地走入府邸。

這些年公主府一直有人打理。

帷幕垂張,彤闌巧護,畫堂無限深幽,一切都沒變。

日影下簾,蕭璉妤坐在扶瀾堂前,拿出一把笛子,閉眼撫奏。

他仿佛看見蘇淮安身著緋色孔雀紋官服,手握折扇,倚在闌幹處,輕聲道:“殿下不是說府上有刺客嗎?刺客呢?”

霎時風起,眼前和美的畫卷如同齏粉一般被風吹散。

蕭璉妤手指一頓,笛聲驟停,她眼看著通緝令被風卷到半空中,又緩緩落在地上。

凝望畫中人,她不可自抑地想到了薛襄陽沖進大理寺那天。

那天的京城格外陰沉,蘇景明將官服、烏紗帽盡數褪下,疊好放於案幾之上,對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待會殿下把眼睛閉上,不許看。”

他不讓她看,她便閉上眼,再也沒有看。

哪怕鎖鏈的晃動聲,聲聲震耳,她也沒有睜開眼。

青玉連忙走過去,把通緝令撿起來,拿出帕子,擦了擦小公主臉上的淚,“殿下怎麽又哭了?”

誠然,蕭璉妤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她接過帕子,輕聲道:“我沒事。”

青玉握著她的手道:“蘇大人明明還活著,卻一直杳無音信,殿下當真一點都不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