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像是慢慢掀開那層模糊的頭紗,將原原本本的他顯露在光亮裏。

明明從擡腳到進門,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可在周氏眼裏,林芽這一腳像是跨了十一年那般漫長。

淚水就這麽從眼眶裏落下,順著臉頰掉在衣服上。周氏跟被人定在了地上一樣,只看著林芽,嘴巴張張合合,人卻動彈不得。

他多想沖過去將他等了十一年日思夜想的孩子緊緊的抱在懷裏,告訴他,爹爹有多麽多麽的想他。

可周氏不管怎麽努力,腳都粘在地上擡不起來,連扭頭跟旁邊的妻主說話都做不到。

“是鈺兒。”沈翎當著眾人的面,愣是紅了眼眶,往前走了兩步,想伸手去碰林芽的臉又怕嚇著他,發顫的指尖伸到半空中又慢慢縮了回去,攥成拳頭壓在身側,嘴裏重復了好幾遍,“是鈺兒,不會錯的。”

這眉眼跟他爹爹幾乎是一模一樣。

沈翎喉嚨發緊,看著林芽顯然有些手足無措,啞聲說,“孩子,我是、我是娘啊。”

有前面的沈弦做對比,賀眠覺得沈翎兩口子這才是親人該有的反應。

她側頭看林芽,林芽怔怔的站著也沒有什麽反應,要不是他攥的自己手指疼,賀眠真以為他內心跟表面一樣平靜呢。

“他現在叫林芽,是被我伯父在林家莊撿到的。”賀眠說,“他丟的時候才三歲,以前的事情什麽都不記得了。”

自然也不記得你們。

“是,是三歲零兩個月時丟的。”那時候都過完了生辰,老爺子才吐口說允許沈鈺入族譜。

周氏好像這時候才剛緩過來,氣息不穩的出聲,“那時候他穿著紅色的襖子,青白色的小短靴,上頭還有我親手縫的兩顆珍珠。我記得,我都還記得,連他紮頭發用的是紅白相間的帶子我都記得。”

賀眠眼睛慢慢睜圓,一樣都沒錯!

她帶到京城來的包袱裏,其中就有一個裝的是林芽小時候穿過的衣服,裏頭裝的東西跟這個人說的一模一樣。

其實在看見周氏的時候,賀眠就覺得他跟林芽容貌很像,尤其是眉眼。這會兒聽他這麽一說,更是確定了林芽就是沈鈺。

“您居然都還記得。”賀眠有些驚訝,畢竟都十一年了。

記得,當然都記得。

這麽些年,他只要閑下來就會想起自己的孩子,越記越清晰,哪裏會忘了。

周氏聲音越發哽咽,到後頭幾乎泣不成聲,他看著林芽,試探性的去牽他的手,“你就是我的鈺兒。孩子,爹爹、爹爹找了你十一年了。”

賀眠慢慢松開林芽的手,周氏見林芽不排斥自己的親近,這才伸手把他抱在懷裏。

“回來了,鈺兒回來了。”沈翎上前兩步,伸手抱住夫郎跟兒子,閉了閉眼睛。

林芽覺得臉上有些熱,擡手摸了摸,怔怔的看著指腹上的濕潤水痕,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哭了。

他慢慢將臉埋在周氏頸窩裏,視線由朦朧到清晰,再由清晰到朦朧。

周氏一直在趕路,衣服上都是塵土的味道,林芽輕輕嗅著,卻莫名覺得很踏心。

尤其是周氏的懷抱,跟他林家的爹爹很像。

感覺到林芽回應的動作,周氏身體僵硬了一瞬,心尖輕顫,隨後更加用力的抱著他,哭出了聲。

一時間待客廳裏,一家三口抱頭相認,除了哭聲,再無半點動靜。

婁夫郎年齡大了,看不得這些,也跟著哭了一會兒,“好在這一家子總算是團聚了。”

“是啊。”陳夫郎跟著應和一句,掏出巾帕擦擦眼角,招呼上門外伸著腦袋看的三個孩子先出去,把剩余的時間留給她們,“快去吃飯,都該涼了。”

沈蓉笙她們扭頭往後看,覺得裏面接下來要談的估計就是林芽回沈府的事情了,所以才讓她們先離開。

待客廳裏除了沈家三口人,只留下婁夫子跟賀眠兩個人。

沈翎心情高興,剛才進門時的疲憊狀態像是一掃而光。再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儼然已經平靜下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周氏扯著袖子給林芽抹眼淚,連個隨身巾帕都沒帶,糙的不行。

“我自己來。”他衣服是粗布麻衣,擦的臉疼。林芽輕聲細語,掏出自己的帕子,眼睫煽動,輕輕按了按臉上的淚痕,精致又乖巧。

周氏稀罕的不行,發光的眼睛就沒舍得從林芽身上離開過,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

孩子把自己照顧的這麽好,周氏既高興又難受。

“是林家撿到的鈺兒嗎?”周氏跟沈翎說,“定要派人過去好好感謝。”

賀眠聽的眼皮子一跳,這就是仇將恩報嗎?

周氏是要感謝林母的不聞不問呢,還是感謝鄒氏的賣子求銀?

有這閑錢,給她多好!

“養我疼我的爹爹已經去了。”林芽眼眶紅紅的,扭頭看向賀眠,被淚水清洗過的眼睛格外清亮,“芽兒暫住在賀府,叔父叔母疼我如父如母,徐叔更是待我如親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