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螳螂捕蟬(第2/3頁)

她是方才忽而被頤寧宮的人傳來的,沒許她帶宮人跟著,到頤寧宮時只見太後已在那屋外。她上前見禮,太後止了她的聲,只讓她安靜看著。

就這樣,直至太後入殿落座,她才又聽到太後開口說話:“你說剛才那些功夫,哀家若用在你身上,你能挺幾日?”

顧清霜忙斂裙下拜:“臣妾惶恐。太後想知道什麽,臣妾皆不敢隱瞞。”

“你不敢隱瞞,哀家卻不想這會兒就聽你說。”太後神色清冷,“跪著吧。”

顧清霜心頭一緊,低低應了聲諾。

前後腳的工夫,墨竹也回了寢殿來,太後著她取了本書,就安然讀了起來。

書頁翻過的聲音刮過顧清霜心頭,讓她很是亂了一陣,轉而又前所未有地安定下來。

她一時摸不清太後為何不悅,但回想起來,太後還從不曾這樣對她動過怒。端午那次她雖挨了打,卻不過是苦肉計而已。

當今太後,是個眼明心亮的主。

顧清霜定神想著,順著這些思緒抽絲剝繭地想下去,漸漸摸了個大概。

太後久久都沒問話,手裏的書直完了一本、用了膳,又小睡了個午覺。午睡起來,再出去散了步,回來接著讀書,不知不覺便已夕陽西斜了。

顧清霜低眉順眼地跪在那裏,已過了大半日。

又過不多時,有宦官打了簾進來,在太後耳邊輕語了兩句什麽,太後才總算又發話:“說說吧,衣料被人動了手腳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甕中捉鱉而已?”

“……是。”顧清霜深吸氣,俯首下拜,“臣妾早就知曉,但想若提前將人按下來,十之八九查不到主使。卻未曾想……未曾想真因此失了孩子。”

太後冷笑一聲,抿茶:“你這話不實在。”

顧清霜心驚膽寒,噎了一噎,又道:“是,臣妾早已知道那孩子保不住,原也不過心存僥幸才仔細安胎而已。後見有人意欲下手,索性將計就計。”

說完,她的心弦崩得更緊了。安靜之中,額上一點點滲出細汗。

萬幸,太後到底沒想到她那孩子壓根就是假的,打量她半晌,可算緩和了口吻:“宮裏爾虞我詐,哀家不怪你將計就計。罰你只是為了讓你記著,日後再有這等算計,不許再將皇帝牽扯進去。”

指的顯是那件寢衣的事。

顧清霜忙是一拜:“臣妾死罪。”

“知是死罪還敢做。”太後冷嗤一聲,“所幸這次是滑胎的藥,對男人無甚損害。這樣的糊塗你若膽敢再犯一次,現下與綠菊關在一起的那幾條狗,便會送到你臥房裏頭去。”

“……臣妾謹記。”顧清霜喉中噎住,轉而又聽到翻書聲,便知自己還得繼續跪著。為避免太後火氣更盛,她索性維持著下拜的姿勢,恭謹之至。

然不過幾息,有腳步急急進來,看見她時略微怔了一下,接著就稟說:“太後娘娘,皇上來了。”

是袁江的聲音。

又聽太後笑說:“不過是一道用個膳,也不必來的這麽早,哀家這還沒傳膳呢。”

前後腳的工夫,又聽到殿門口響起宮人的問安之語。繼而有腳步沉穩而至,入得寢殿正要問安,看到地上跪著的身影,到了嘴邊的話滯住。

蕭致不由皺起眉:“母後,清才人才剛小產幾日,母後這是做什麽?”

太後淡瞧著她,輕笑:“你這個清才人,哀家看她是吃齋念佛久了,心善得發糊塗!”

顧清霜剛懸起的心落回去,察覺有人扶她,立刻乖順地站起來。眼簾一擡,面前果然是他的一臉關切。

太後依舊冷言冷語:“哀家昨日從宮正司提了綠菊來審,原是為了給她一個公道。她倒好,怕哀家一貫對貴妃不滿,會做出些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的糊塗事來,巴巴地跑到哀家這來求情了!”

顧清霜低垂著眼簾,心裏對太後佩服得五體投地。

太後真是老練得緊,只叫她過來一趟,便一面給她緊了弦,一面又堵了皇帝的嘴──審綠菊這事,太容易讓人拿太後與貴妃從前的不睦做文章,可她自己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倒顯得坦坦蕩蕩,讓人不好多嘴了。

在她這事上,又還能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她方才還在緊張進來與太後耳語了兩句的宦官是為何而來,現下看來,應是稟奏聖駕正往這邊來的。否則時間哪能掐得這樣準呢?罰她跪了大半日,剛問完話片刻皇帝就到了。

這樣的環環相扣又一舉多得,若讓她做,她是做不出來的。

和太後相比,她到底還是差著火候。

但話說到底,以太後的身份,對她要罰就罰便是了,這讓皇帝憐惜她的甜棗大可不給。顧清霜自是要識趣,眼見皇帝要為她爭辯,手就拽了拽他的袖子:“是臣妾不懂事。一時亂發善心,言語也失了分寸,沖撞了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