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二更
謝青郁從始至終目睹了全過程,他看著衛澧抱著趙羲姮遠去,嗓子癢癢的,咳嗽了兩聲。不知是不是氣候的原因,他在平州住的這一個月消瘦了許多,甚至神色顯得有些枯槁。
兩個侍女一驚一乍的跑過來,“謝郎君是著涼了吧。”
“平州六月只是暖和,還不熱,郎君早晚不要貪涼少穿衣裳。”
謝青郁默默回去,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是外來的風寒,是心疾。
衛澧抱著趙羲姮的腰,她的胸口壓在衛澧的肩膀上,硌得有點兒疼。她動了動,柔軟的胸脯蹭在衛澧肩膀上,讓他骨頭發酥。
他拍了一下趙羲姮的後背,“別動,再動扔你下去喂魚。”
趙羲姮低著頭,看著自己遠離地面的裙擺,還有裙擺中若隱若現的腳尖,忽然悟了。
這就是衛澧所說的,不能踏出院子一步。
的確,既然要踏出院子,自然是要用腿用腳,但她現在雙腳離地,是被抱出來的,這就不叫踏。
……
嗯,衛澧偷換概念真是有一手。
她圈住衛澧的脖子,讓自己穩定住,然後把臉埋在他頸窩處,“你抱得穩一點,不要把我摔下去。”
吐息間溫熱的氣流吹拂在衛澧的頸部皮膚,酥酥麻麻的,同樣酥酥麻麻的,還有他跳動的心臟。
“你把臉擡起來,這麽喜歡蹭人,屬狗的?”他嗓音喑啞,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趙羲姮沒動,甚至甩了甩手,將袖子盡量垂下,把手全都包裹起來,“不要,今天太陽太好了,我怕曬黑。”
剛才她讓侍女帶上了遮陽的傘,但侍女沒跟上來。
“你們晉陽的小姑娘,都跟你一樣廢物嬌氣?”衛澧出言嘲諷道。
“才沒有,我是最不嬌氣的。”她搖搖頭,發絲又蹭在衛澧的頸窩,越來越癢了,“小娘子嬌氣一點不行嗎?你要有個女兒,舍得對她不好嗎?”
趙羲姮沒說假話,她家裏女孩少,一個個都當寶貝一樣捧著,比起她那位養了成堆成堆面首的堂姑母,還有堂姐趙明心,她已經是很收斂了,只是怕曬黑而已,哪個小娘子又不愛美?
“誰說我舍不得的?我要是有個閨女,早上天不亮就把她薅起來練功,零食糖塊都不許吃,一年只做四件衣服。”
“那她要是哭了怎麽辦?”
“哭了我也不心軟。”衛澧說得信誓旦旦,一點兒沒有猶豫。
“那她生你氣,不愛你這個爹爹了怎麽辦?”趙羲姮繼續問,她真替衛澧今後的女兒感到難過,也不知道誰那麽倒黴會投胎成他的女兒。
衛澧身體一僵,“誰在乎?”
趙羲姮又抱緊了他的脖子,“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我就看著,你要是說話不算話,我肯定拿這件事情笑話你。”
衛澧好像非常自信,“你拿個本記下來,到時候天天早上給我念都行。”
趙羲姮埋在他懷裏,笑出了聲。
說了一路的話,好像到地方了,衛澧將她往船上一放,小船晃晃悠悠的。
趙羲姮莫名的想笑,衛澧對她腳不能沾地有執念,大概是為了維持“囚禁”這兩個字的最後體面。
她撒開手,去打量四周。
第一次看到這片荷塘的時候還是冬季,那時候衰敗凋敝,一點兒生機都沒有,但荷塘很大,可以預想出生機勃勃的時候該是怎樣的景象。
的確不出所料,層層疊疊的翠綠荷葉,以及粉的白的荷花蓮蓬,連接成了無窮無盡的海洋。
府裏人手少,自然也就沒有打理荷塘的人,自然生長的荷花有種十分野蠻的生命力。
趙羲姮擦了擦船,坐下,然後仰頭看著岸邊的衛澧,“你怎麽不下來?”
衛澧忽然勾唇一笑,不懷好意,將船上的船槳拿走,然後朝著船尾踢了一腳。
小船劈開水浪,往前滑行了一小段距離。
船與岸邊的隔開了一小段距離,但這一小段的距離,也不是趙羲姮這種小身板能跨越的。
船上沒有槳,她想要撐船繼續前行,或者回到岸邊,都不大可能。
衛澧將袍子一撩,然後蹲在岸邊,看著她。
今天陽光的確很好,灑在他身上,衣服上的金線熠熠生輝,耳鏈也折射出一閃一閃的光,卻比不過他這個人耀眼。
他牙口很好,雪白整齊,尖牙很多,笑起來時候顯得也不那麽陽光親切,倒是有種嗜血喋肉的兇惡,趙羲姮看多了,倒不覺得很兇,反倒有點像傻狗呲牙嚇唬人。
小船一晃一晃的,趙羲姮有點害怕自己栽下去,於是趴在船尾上,攪了攪湖水,湖水冰冰涼涼的,還有小魚來啄她的手。她的手臂像一截削好的蓮藕一樣嫩白勻稱,十指纖纖,指尖泛著淡淡的粉紅色。
趙羲姮還是沒有留長指甲,只是短短的一截,修剪的圓潤光滑,不長也不短,很得宜,顯得手指更加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