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更

昨夜兩人子時才回的府,匆匆洗漱後便躺下了。

趙羲姮第二日醒來時候,已經快臨近晌午。

衛澧已經不在,這個點兒他應當在書房練字,畢竟定下了規矩,晌午之前練字不滿二百個,晚上就不能回房睡覺。

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在溫暖的被窩裏滾了滾,深知不能再繼續躺下去,否則夜裏該失眠了。

雖然沒有衛澧身上的擔子重,但趙羲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

自兩人舉行婚禮後,不明不白的夫妻生活算是走上了正軌。府中上下人員調配,資產打理,以及迎來送往,趙羲姮一點一點閑著的時候都攏到了手裏。

她近來記性不算太好,於是將久違的日記本子翻了出來,往上頭塗抹些規劃和容易遺忘的事情。

翻開本子第一頁。

安定元年六月十三日:衛澧說,“我要是有個閨女,早上天不亮就把她薅起來練功,零食糖塊都不許吃,一年只做四件衣服。她哭我也不心疼。”

趙羲姮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頭的字跡,想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出神。

這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原來時間過得那麽快,再過三個多月就又是六月了。

“殿下笑什麽呢?”小桃在一邊剝柚子,摘掉細細的絲絡發問,她指指趙羲姮的臉頰,“臉也紅了,笑得跟吃了蜜一樣。”

“上頭寫了什麽好東西,給我也瞧瞧嘛。”她抱著柚子傾身就要來看。

趙羲姮手忙腳亂的將本子翻了一頁,“沒什麽,想起昨晚吃的烤豆皮了,香辣勁道。”

她連忙收斂思緒,提筆記事。

四月各城郡太守會攜家眷來不鹹納貢,需得早早收拾府上,作為安頓。好在府上原本是鎮北王修建的行宮,現如今也只開辟出了東邊兒作為居住場所,等改日將西府收拾出來,用作待客就可。

平州現如今雖未明言脫離大周,但早已不向朝中上貢,反而要接受各城拜謁,已是自成體系。

馬上換季了,府上下要為侍人準備春衣。

衛澧穿衣裳費,上次做的那些又破舊了些,穿出去實在不成體統,他該做些了。

趙羲姮思及此處,忍不住托腮,手肘撐在桌面上,多了幾分懶怠姿態。

上次寫給他的那些大字,都描得差不多了,該重新給他寫了。

她提筆懶懶散散記下。

唔,還有生日,兩個人至今都沒有互通生辰呢,改明日要問問他。

記下來記下來。

趙羲姮再想想,記得自己還不曾見過他身上的全部紋身,他都將自己全看光了,自己連他上半身都未看全,實在吃虧,紋身這事兒要想著點兒。

她咬了咬筆杆,飛快落下一串工整的字。

上次打賭輸了,他提的條件自己還沒兌現……

趙羲姮臉一紅,手腕按捺不住的用力,墨漬在紙上洇出一團。

算了,既然他沒提,那就當沒有過這回事兒吧,債主都不積極,她這個欠債的何必上趕著。

“殿下臉怎麽又紅了?”小桃柚子剝了一半兒,粉嘟嘟的肉正堆在紅瑪瑙盤子裏,亮晶晶水潤潤的,飽滿晶瑩。

趙羲姮做賊心虛,連忙否認,“才沒有,是屋子裏太熱了,柚子快給我吃一塊兒。”

小桃連忙將盤子遞過去,她剛想問話,趙羲姮打斷她,“換個盤子,粉色的柚子肉放在透明的水晶缽裏更好看些,像上次葡萄紋的那個就很好看。”

小桃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自己思索一下,趙羲姮說得是有道理,去換了盛具來。

衛澧在書房連打了幾個噴嚏,他煩躁地將窗關上,繼續對著那些頭疼的字帖發愁,時不時繞著地上隆起的輿圖踩一踩,將小旗幟從這頭挪到那頭。

在他心裏,早都想好了下一步該往哪兒發兵,怎麽攻占城池。只是最近反寒,聽說鹿場的鹿都凍死了一大批。

衛澧嘆口氣,挪動完了小旗,又慢吞吞回去對著字帖,撕也撕不得,丟也丟不得,這些都是趙羲姮親手為他寫的。

但他實在不愛練字。

他若是知道趙羲姮現在正準備給他寫新的大字,估計跳江的心都有了。

衛澧等著,盼著,盼望著陳若江拿著緊急突發事件來找他處理,這樣他就能躲過今日的練字了,大抵是陳若江與他心有靈犀,不多一會兒真就來了。

上午落了雪,陳若江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他進來時候忘擦幹凈鞋底了,現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滿是化開的雪水汙漬,令他有些羞窘。

他紅著面皮,在外求見衛澧,趙羲姮打發小桃去回他消息。

小桃一挑簾子就見他腳下那一灘雪水了,忍不住掩唇一笑,弄得陳若江臉皮子更紅。

“主公現在該在書房練字,小將軍去書房找找人罷。”

陳若江幾乎是落荒而逃,跑到一半又折回來,“桃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