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更

趙羲姮既然這樣說了,衛澧就算有心動作也沒有施展的余地,況且她既然已經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他再有動作,趙羲姮第一個懷疑到的就是他頭上。

人若是真死了,她必定要生氣的,往後連好臉估計都不會給他。

世上再深厚的感情都經不起消磨,趙羲姮對他恐也沒有情愛,更別提消磨了。

衛澧竭盡全力去維護這一段關系,討她歡心,以至於不讓現在的平靜溫馨分崩瓦解,零落成泥。

一開始的時候,衛澧當著趙羲姮的面兒都不懼可勁兒折騰;後來他背地裏不讓趙羲姮知道,偷偷地折騰;到現在,他連在趙羲姮不知道的地方折騰的勇氣都沒了,主要是承擔不起趙羲姮知道事情後的後果。

諸如謝青郁,他再討厭這個人,卻不能真正對其做出損害的事情。

所有人都值不得讓他現在的生活破滅。

趙羲姮也沒有盯著衛澧,她知道自己既然說了,衛澧就不會再有動作。

大抵是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覺得衛澧才不會為了泄憤而令她不快。

沈都安沒留在府上,而是讓陳若江帶回去了。

照衛澧的話說,“我見他垮喪著一張臉,就覺得晦氣。”

意思是讓陳若江先帶帶,等回頭各郡的試子來不鹹考試的時候把沈都安塞進去一並考試。

雖然看著像是給沈都安開了個後門,但回頭與其他人放在一起比不過人家,丟臉都能丟到姥姥家。

沈都安在陳若江家,先是哭了好幾天,不知道是哭自己還是哭那個已經死了的扒皮主,飯也不吃覺也不睡,一邊哭一邊幹活,不讓他幹活他晚上就睡不著。陳若江謹記衛澧的教誨,人死不了就成,也沒管他。

按趙羲姮的話來說,得給些時間緩緩。

但他哭得陳若楠睡不好吃不好玩不好,氣得去找他算賬,後來一看人瘦的跟個麻杆兒似的,也就罵不出來了,幹脆端了碟花生打糕,坐在他炕邊兒邊吃邊跟他碎碎念。

沈都安的事兒陳若楠聽陳若江講了,那扒皮的江東太守利用他還打壓他,把他寫的東西批判的狗屁不通,整得人精神都不正常了,最後卻拿他寫的東西換賞賜誇贊。

“吃點兒?你說你光哭也不吃飯,我都怕你背過氣兒去。”陳若楠盯著他,趁他擦眼淚的間隙將打糕遞過去。

沈都安瑟瑟發抖,往炕裏一縮,“我,我不能吃這麽好的東西。”他不配。

完了,真傻了。陳若楠一拍腦袋,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忽然過去拽他的手,“走吧。”

出去溜達溜達,聽說他十歲以後就被圈在郡守府,再也沒出過門了。

興許人溜達溜達也就精神了。

“陳娘子,男女授受不親……”沈都安像是被燙著似的連忙要將手扯回來,只是他太瘦了,弱雞一樣,哪裏抵得過像假小子似的陳若楠,幾番掙紮下來,原本慘白沒有血色的臉浮起一抹紅。

陳若楠松了手,上下打量他一眼,“把你那鼻涕泡擦擦,埋汰死了。”

沈都安臉更紅了,顫顫巍巍從懷裏掏出帕子擦鼻涕。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沈都安忽然站住不動了,眼眶一紅,“陳娘子,你家的柴我還沒劈完呢。”

趙羲姮最近陸陸續續收了幾封信。

一封是謝青郁寫來給她的,順帶著送來了幾個嬤嬤,信裏表示了慰問和關切,並且解釋這幾個嬤嬤的用處。

謝青郁對於自己的歉疚和善意,趙羲姮不知道說什麽好。他誠然是喜歡自己的,但更多的是沒有完成責任義務的歉疚和不甘。

趙羲姮為他送上真切的祝福,希望他能早日覓得良人,阿彌陀佛,別的她實在也做不了了。

另一封是她的表姑母送來的,這位表姑母就是趙羲姮許久前說的那位養了二十幾個面首的,封號河昭縣主,不過那都是將近二十年前的桃色了,後來這位表姑母遇到了真愛,遣散後宮,且生了女兒,女兒正與她同歲。

信中內容倒是叫趙羲姮大吃一驚,河昭縣主大限將至,自覺不能照顧女兒,於是托孤給了趙羲姮,語氣卑微誠懇,充滿了哀求和絕望。

上頭滿是藥漬血漬,字跡略有扭曲,倒像是個病入膏肓之人臨終絕筆。

掐指一算,兩個人將近十年沒見面了,趙羲姮想不通河昭縣主為什麽會將女兒托付給自己,她丈夫不是還在人世嗎?況且她與那位不知表到哪兒去的表妹年歲一般大,哪裏需要她來照顧?

信中處處透著古怪,趙羲姮派人去河昭縣打探,傳回來的消息的的確確是河昭縣主上個月才病故,但丈夫草草為其下葬,不久後就迎娶新歡入門,新歡是個寡婦,還帶著一對孩子。

趙羲姮細想想,也理解河昭縣主為何將女兒托付出去了,但奇怪的是,打探的消息的人一路都不曾遇見河昭縣主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