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亂世人的局

仇士良從紫宸殿出來,兩腳生風,瞬息百裏,朝著自己的護軍府狂奔。他的奔跑和激動,從他懷裏揣的超級寶娃那裏,雷長夜全都感受得出來。

只有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仇士良才會如此放縱自己的情緒宣泄。魔途功對他而言幾乎是全部的渴望:突破九品,長生不老,重做男人,一統天下。一個男人……不,一個太監想要的,魔途功全都能給。

哪怕到八品巔峰的境界,仇士良也看不破因魔途功而誘發的滔天貪欲。他現在已經不想任何事情,只想要趕緊進入入畫匣,找一個雷公峽谷僻靜的地方練功。

仇士良興奮得七竅生煙,雷長夜卻愁得頭發都……反正就很愁。

他不知道亂世人布局的核心在哪裏。

令狐史官和他身邊的兩個親信應該就是亂世人布局在大內秘庫中的棋子,可以說是浮生會的死士。

令狐史官之前一切的不合理不正常都有解釋了。他拼命練魔功,甚至不惜性命相搏,除了博取仇士良信任,還要給人一種這魔功得來不易的感覺,讓他產生珍惜的心理。這些日子,令狐史官的演技確實精彩。

雷長夜也漸漸明白了浮生會的套路。白起的出現,表面上想要北門宿衛和十萬童子,做出想要仇士良學習他給的魔功的姿態。實際上,他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把魔途功這個仇士良已經知道一半的名字,深深刻在他的心田之中。

仇士良自然能夠識破白起表面上做出的計謀,但是他怎麽也想不到浮生會早就打入了他的大內秘庫,知道他看過浮生會的秘典,也聽說過“魔途”兩個字。

白起提到魔途,仇士良的思路就焊死在了對魔途之道的求索之上。他自以為找到了一絲尋找魔功來源的關鍵,實際上他不知不覺已經落入了亂世人引誘他走上的不歸路。

令狐史官為首的史官和典吏拼湊在一起的功法,很可能是一種亂世人和浮生會已經研究成熟,但是無人願意修煉的奇特功法。他就是要騙仇士良去練。

這就是讓雷長夜愈發擔心仇士良手裏的魔途功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亂世人一定要把這份功法以這種不尋常的方式灌入仇士良的意識中。

現在眼看著仇士良就要開練魔途功,一旦仇士良進了仙隱圖,雷長夜可以徹底切斷他與肉身的聯系,讓他困死在畫中。他這個人,就算完蛋了。

但是就算是仇士良只剩下神識,也不是好對付的。這可是八品巔峰的強者,一旦鬧騰起來,整個仙隱圖怕不是要被他戳個洞出來。

雷長夜只能放出吳道子和黃鶴小童來對付他。但是,就這麽弄死仇士良有諸多不便。

第一,仇士良死了,長安必亂,他不知道亂世人的布局,萬一亂世人有辦法影響神策軍做出偏激舉動,那麽一切玉石俱焚,只會讓浮生會趁機劫走神策軍兒女,煉成妖童兵團橫掃天下。

第二,仇士良是魚玄機的仇人,她性格這麽別扭,必然想要親手復仇,雷長夜糊裏糊塗就把仇士良弄死了,她看到屍體必然崩潰。以後做事就不太聽使喚了。

第三,仇士良死了,大明宮裏開成帝就成了主人,這對於雷長夜也是大麻煩。因為他想要的是一口氣誅殺整個宦官集團。開成帝會成為第一個反對的人。仇士良就是他提拔上來的宦官。皇帝之所以與宦官集團相愛相殺,是因為他只能相信宦官,其他的南衙官員和方鎮大員他一個都信不過。

想要維持朝廷的統治,歷代皇帝除非是雄主,否則最終只能求助於家奴。開成帝連雄雞都算不上。

若是仇士良死了,他只會提拔另一批宦官作為心腹執掌神策左右兩軍,希望這一次這幫宦官能夠感念天恩,好好為他效力。但是,把希望寄托在掌權者的良好品德而非權力的制衡上,這本身就是緣木求魚。

皇室自身不過硬,誰執掌神策軍都要出事情。開成帝絕對不能成為主事人。所以,雷長夜還不能讓仇士良死得這麽早。

這中間想要把握的關鍵有點太多了,雷長夜左思右想,終於決定先讓仇士良以為自己控制了互聯網,讓他安心在仙隱圖裏練功。等著他的魔途功成型後,他觀察一下會是個什麽玩意兒再說。

仇士良此刻已經進入了護軍府。他是以絕頂輕功猶如一道黑箭,神不知鬼不覺進入護軍府的,任何人都沒有看到他進府的影像。

他進了府立刻進入了後堂,打開了一個隱秘的暗門,閃身進入,隨即門倏然關閉。一片漆黑之中,他卻猶如行走在白晝之中,數著步子,左走右轉,連續行進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地方坐下。

通過超級寶娃的聽覺系統,雷長夜感知到周圍的黑暗中有隱隱約約的拍翅聲。時不時,會有一兩只鳥或者別的什麽東西落在仇士良身上,吱哇叫兩聲,又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