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懸崖 是不是在你心裏,我也比不上他!……

離淵頓了頓,竟是語塞。

回哪兒去?

他蹙眉。

自然是回九重天宮,讓她好好地呆在宮殿裏。

或許他會酌情告訴寧嬌嬌一些事情,只要她保證再不像這次一樣亂跑。

但並不能多說,因為就連他也不確定,這段記憶會不會被他人共享。

想起之前種種,離淵神色愈發冷冽。

他不笑時本就天然地帶著上位者的氣勢,此刻更是如此,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人一劍封喉。

寧嬌嬌不自覺地擋在了黑衣少年身前,因而沒看見黑衣少年被她擋在身後時,對著離淵露出了挑釁的一笑。

避開了離淵的目光,寧嬌嬌看向了他的身後,“有人來找你了。”

白裙散開如雪中芙蓉,姿容絕世。

是虞央。

她穿著與離淵類似顏色的衣裙,披著青色裘袍,越過人海而來。

並肩而立時,再沒有比她和離淵兩人更般配的璧人了。

寧嬌嬌苦笑,忽然覺得自己狼狽萬分。

虞央察覺到氣氛的詭異,沒有開口,也看著離淵。

在見到虞央的那一刻,離淵才想起方才那場談話,於是他收回手,小指輕顫,攥緊了掌心的雪。

雪總是融化的那樣快,頃刻間便化成了一小灘水,從指縫間流出。

抓不住,留不住。

這一幕落在對面兩人眼中,理所當然地將此當做離淵的選擇。

孰輕孰重,尤為分明。

黑衣少年見狀,同樣將手中的傘傾斜,隔絕了兩方人的視線。

明明是他精心設計了眼下的局面,想要讓她看清離淵的真心,可不知為何,如今居然詭異地希望寧嬌嬌不要再看。

一旦看了,她的臉上便再也沒了笑,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寂寥,像是水面上倒映著的涼薄月光。

這般模樣,倒是與離淵身旁的虞央更為相似了。

好看、高潔,卻少了幾分生氣,一陣風都能將其吹散。

可寧嬌嬌本就不該像月亮,也不必像是月亮。

少年想,她只要做自己的花燈就好。

一個人的花燈,只用照亮一個人的前路。

下一刻,寧嬌嬌只覺得眼前一白,涼夜風雪連同著她的狼狽不堪便被一柄傘地擋在外。

唯獨月色傾瀉,將兩人籠罩。

“要不要和我離開?”身旁人問道。

寧嬌嬌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她僵硬地點頭:“好。”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掐著自己的掌心,才能依靠著疼痛清醒,勉強維持住最後的體面。

說了要來凡間問個清楚,可真正見到了這一幕她卻完全開不了口,一個字也不想說。

尤其是面對虞央的目光,從來驕傲的小花仙竟然感到了自卑。

這並非是她自己的感受,而是來自離淵的贈予。

寧嬌嬌本能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即便顯得狼狽,即便顯得怯懦,也別留下來被人看笑話好。

小花仙總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每每事到臨頭,該死的感情總是阻擾著她邁出最後一步。

要是沒有感情就好了,渾渾噩噩中,寧嬌嬌想到。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和黑衣少年出了城鎮,只記得這個自稱‘散仙’的少年扣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兩人便到了城鎮外的山林上。

站在山上的地方眺望遠方,所有的一切都那般渺小,被黑夜掩蓋,好似剛才的踏雪而來的白衣仙人只是幻夢一場。

若真如此,倒是也好。

“留下吧。”黑衣少年站在懸崖便,忽得扭頭看她,“那九重天有什麽好的?會去後也不過是被人利用罷了。”

寧嬌嬌卻沒有看他,她在看這嶙峋懸崖。

只要往前邁一步,便能跌落深淵。

不知名的深淵幽深得不可見底,如若普通凡人跳下去必定是屍骨無存。

可惜了,她是神仙。

“不。”寧嬌嬌靜默了片刻,“我要回去的。”

近一百年的荒廢蹉跎,即便是糟糕透頂的結局,也該有始有終。

該面對的事,總是要面對的。

“回去?!”黑衣少年松開了扣住她手腕的手,“你回去?你要回到哪兒去?”

“從相遇開始,離淵就在騙你!”

“你以為他為什麽會將你帶回九重天宮?”少年冷笑,“不過是因為你身上有虞央的一魄罷了!”

“我能察覺到他的情緒——他在用你溫養心愛之人的魂魄——他從來對你都是虛情假意,只有利用!”

“寧嬌嬌!別自欺欺人了!”

寧嬌嬌站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已在風雪中凝固。

有那麽一瞬間,她恨不得自己只是個普通凡人,這樣只要輕輕往前邁一步,便能再也聽不見這樣可怖的話語

“……他這般涼薄無情,待你更從無真心,滿心滿眼皆是冰冷的算計——寧嬌嬌,你為何還要喜歡他!”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