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看出什麽來(第2/3頁)
翌日早朝,太子黨派彈劾忠勇侯的折子就上了禦案。
聖上展開奏折看過。
不謹、無為、浮躁、才力不及。
這針對官員降職或革職的六法裏就占了其四。
聖上往隊列裏那驚懼不安的忠勇侯那看過一眼。
若不是那忠勇侯正值壯年又身體康健,只怕這折子裏還會加上年老、有疾兩項。
聖上不著痕跡的掃過隊列最前的太子,而後將手裏奏折擱在禦案,擡手捋過花白的胡須。
“忠勇侯,對於劉愛卿所奏,你有何話說?”
忠勇侯迫不及待的出列辯解:“臣……”
“微臣另有本奏。”
這時右側文臣列隊執芴走出一人,雙手呈遞奏折對聖上深拜。
“微臣要彈劾忠勇侯侵占田地、貪墨等侵蝕罪五條,包庇族人打死人、銀錢通路令人替代頂過等欺罔罪三條,另有瀆職罪七條,望聖上明察。”
眾臣無不暗下倒抽口氣。
第一道奏折至多不過讓人降職或革職,可這第二道奏折,卻是奔著人身家性命去的。
太子黨這是要拿忠勇侯下手了?
這是緣何這般突然,事先竟是毫無征兆。
這是眾臣工誰都沒有想到的。
忠勇侯冷汗如雨,跪下喊冤。
眾臣中,林侯爺心裏狂跳。那奏折裏所述的那欺罔罪,很難不讓他聯想到自家事來。
其實大凡這些世家豪門,哪家還沒個紈絝子弟在?
但凡出了個好勇鬥狠的主,打架鬥毆時,難免就會有失手的時候。
只是大多時候民不舉官不究,此事就過去了。
平日裏倒沒什麽,可若哪日上頭人想辦你了,這就成了有力罪證。
譬如現在,太子鐵了心的想要忠勇侯死,只怕人證物證皆搜羅好了,忠勇侯就算生了一百嘴來辯解,也是無用的。
家裏有過諸類事情的官員,其想法不免也與林侯爺相同,一時間不免也惶惶焉。
太監總領王壽將那奏折雙手呈上了禦案。
聖上大概掃過一眼,只道了句押下再議,而後就面色不大好的令退朝了。
散朝後,太子被單獨叫到了禦書房。
“總覺得我兒不像那等急著篡位之徒。”
聖上立在案前揮毫潑墨的畫著錦雞,頭也不擡的問:“說吧,忠勇侯哪裏又礙你眼了。”
晉滁淡聲回道:“他家三房庶子竟敢肆無忌憚議論皇家私事。這是未將皇族放在眼裏,理應有所懲戒,以儆效尤。”
聖上提筆蘸了蘸墨,頷首:“那的確是該殺。”
落下最後一筆後,聖上擱了筆,招手讓他近前。
“看出什麽來。”
晉滁擡步近前,不動聲色的往案上的那副錦雞圖上望去,待見了錦雞身後那突兀的鳳尾,眸光定過一瞬後,陡然發沉。
“你也覺得不倫不類吧?”聖上伸手指著那圖,嘖嘖嘆道:“落了地了,那就是錦雞,不是加上條鳳尾就能變成鳳凰能令百鳥朝鳳的。”
晉滁的目光生生從那圖上移開,面色看似如常。
只有他知,那鳳尾圖仿佛烙在他眼底一般,灼燙,生痛。
“父皇何必含沙射影的譏諷,有話何不直言。”
聖上看也未看他,聞言直接冷笑:“朕要直言的話,只怕你跳腳。”
“父皇說笑了。”
聖上招手喚來王壽,十分隨意的吩咐:“將朕特意給準備的那壺酒帶上,給太子府上送去。”
晉滁驟然擡頭。而後便見那王壽雙手托著一盤,上面擱置著一精致銀壺及一杯盞,得了令後就毫不遲疑的徑自朝殿外而去。
他面色驟變!
“站住!”他喝令一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那托盤猛力打翻於地。
“父皇這是要作何?”
聖上冷眼看他:“作何,自是看你跳腳。”
揮手讓那王壽退下,聖上雙目如電:“從古至今的亡國之君,身邊大多會有妲己褒姒之流相伴左右。就算你甘願做那紂王幽王之輩,吾亦不願看這辛苦打下的江山,二世便亡。”
晉滁面上的急怒漸漸散去,而後斂眸躬身回道:“家事國事兒臣自分得開。晉氏的江山,會千秋萬代。”
“你分得開?”聖上嘲諷:“你若拎得清,就不會因女色而影響了政務。”
“兒臣身為一國儲君,枕邊之人又豈能容外人詆毀?眼裏沒有儲君的人,只怕也是腦後生反骨,殺之並不可惜。”
說著,他突然撩了袍擺跪下,正色道:“兒臣想……”
“你慎重。”聖上淡淡看他,眼裏卻是暗藏機鋒:“若是想請旨賜婚,那朕立馬送她一杯甜酒上路。”
殿內短暫的死寂後,晉滁半垂了眼,慢聲道:“父皇多慮了。只是兒臣覺得,天下既定,接下來朝中政策當以安撫為重。符家雖說頑固,可不失忠烈,若能好生安頓其遺孀,天下人見朝廷仁德,更容易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