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金錯刀

張子舟看著桌上攤開的那張宣紙,整個人都陷入了斯巴達狀態。

紙上是幾行毛筆拖拽形成的字,書作顫筆樛曲之狀,遒勁如寒松霜竹,顯得清爽不凡。

他如果是個不懂書法的人,也許還看不出這些字究竟有什麽了不起之處,頂多覺得寫得還不錯,然而正因為他懂書法,所以才能越看越驚,越看越怕。

“金……金……金……”張子舟結結巴巴地連說了幾次都沒能把那個名字給叫出來。

西思雨反倒是不驚,她只是喜歡傳統文化,但研究並不深,紙上那些字她雖然覺得不錯,但說不出名堂,見張子舟這二逼一般的樣子,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張先生,你在金金金的金什麽啊?”

張子舟深吸了一口氣,大叫道:“金錯刀啊!”

“啊?金錯刀是什麽?”西思雨奇道:“是一把很有名的刀嗎?有沒有屠龍刀厲害?”

張子舟大怒:“你這女人空有一幅好皮囊,卻是個大草包,金錯刀是指用筆顫抖拖拽形成的一種筆法,難度極大,非常罕見啊。”

西思雨吐了吐舌頭:“我又不懂書法,你對著我咆哮也沒用的。總之,你的意思是說,李先生這手字寫得非常好?那你剛才又說人家是個俗人?”

張子舟一張臉飛快地變成了豬肝色,哼了一聲,伸手就想去揉掉桌上那張紙,但他剛才那一聲“金錯刀”的大吼,早已經引來了幾個老頭子,在這個“中國傳統文化研究會”裏的老頭子,幾乎個個都是書法愛好者,聽到金錯刀之名,一群老頭兒屁顛顛的跑過來,問道:“哪裏有金錯刀?快拿出來看看!”

張子舟這一下就沒法揉了,他幹笑了一聲,把手移開,在這些老頭子的面前,他可不敢伸手揉掉一幅頂級的書法,不然分分鐘被這些老頭子給轟殺至渣。

一個穿著長衫的老頭兒湊到桌邊,看了一眼桌上的紙,頓時低呼一聲:“哎呦,真是金錯刀!”他回過頭,對另一個戴著眼鏡的老頭道:“喂喂,老王啊,我怕看錯,還是你來看看,你對金錯刀研究得最深。”

帶眼鏡的老王趕緊湊上來,定睛一看:“不得了,真的是正宗的金錯刀。”他搖頭晃腦地道:“金錯刀,是南唐後主李煜的拿手書法,每作一點畫雖微如黍米,皆須三折筆鋒,始得完成。其法:落筆藏鋒為第一折;提筆轉鋒頓挫引筆為第二折;回鋒收筆為第三折。”

西思雨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李輝剛才寫的幾個字非常的不得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王老,您的意思是,這種字非常難寫,很難寫好?”

“正是!”王老又輔開一張紙,自己提起筆來,在紙上刷刷刷,也寫了一幅字,是和李輝寫的同一首詩:林花謝了春紅……

但他寫了六個字之後,就把筆一扔,嘆道:“不行,我寫不出這麽高水平的金錯刀,就這前六個字,已經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眾人圍上來看,雖然在場的沒幾個精研金錯刀,但大家很容易就用肉眼分辨出,王老寫的這幾個字明顯要差了幾分,看起來遠不如李輝寫的那麽有神韻,線條不夠遒勁,總之,說不出哪裏不夠好,但就是不夠好。

王老搖頭嘆道:“我這手金錯刀真的是差得太遠,唉呀!小張呀,這幅金錯刀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張子舟大感尷尬,不知道說啥好。

換了武美琦在這裏,現在肯定正在用毒舌猛抽張子舟的臉,但西思雨這個妹子非常溫婉,不太喜歡攻擊人,她倒沒有再搬塊石頭往張子舟的井裏扔下去,而是轉向王老,細聲細氣地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寫的。”

“咦,是朋友,不是長輩?”王老奇道:“他多大年齡?”

西思雨道:“我也沒問,不過看樣子,二十出頭吧,和我差不多的樣子。”

王老大吃一驚:“這手金錯刀居然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寫的?我的天!他莫非是剛出娘胎就開始練字麽?”

西思雨微笑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他應該是個傳統文化的愛好者吧,他家裏有位女性朋友還在用古法純手工織布,純手工縫制傳統漢服,相當有的韻味呢。”

老頭子們聽了這話,不禁嘖嘖稱奇:“現代社會還有這樣的年輕人,可真是不多見了啊。”

一個老頭子拍了拍張子舟的肩膀,笑道:“小張啊,你也才三十幾歲,還算是年輕人,你應該和這樣的年輕人多交往,多學習,一起進步。”

張子舟的臉被打得噼裏啪啦的響,只好尷尬地道:“是是!”

王老小心翼翼地把李輝寫那幅金錯刀拿起來:“我得去把這幅字用相框襯起來,就掛在我家的客廳裏。”

另外幾個老頭頓時就不滿意了:“喂喂,老王,這幅字擺在這裏,見者有份,你怎麽就想往自己家裏搬?不行,這幅字得有個章程,怎麽個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