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現在的狀況十分糟糕。

全身上下遍布著足以致命的傷口,一些傷口甚至都能夠看到骨頭和內臟了,傷口流淌出的鮮血早已染紅了他的皮甲,以這個受傷程度和出血量來說,他就算死球個兩三次也毫不奇怪。

但他卻並沒有倒下,哪怕身體在這個被虛空能充斥的空間中不斷被侵蝕,讓他逐漸瀕臨死亡也一樣。

足以令普通人休克的疼痛啃食著身體的每一根神經,失血過多的身體就像是被沉重的鐵鎖給束縛住了一樣,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縷血管、每一根骨頭都變得越來越重,手腳也像戴了無數厚重的橡膠手套那樣,逐漸難以動彈。

他榨取身體裏最後的力氣,舉起那柄華麗而巨大的雙手劍,傳說中的聖劍羅蘭杜爾,已經開始有些渙散的眼神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敵人。

他的敵人是被厚重的盔甲所包裹的一個高大人形生物,那套盔甲以黑色為基調,裝飾著許多惡魔之翼與骷髏之類的部件和紋印。

那是禍亂了整個世界,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強之王,並擁有龍之王、地獄之主、深淵的統禦者之稱的魔王。

而在半年前,勇者還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以一般情況來說,這無疑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

但此時盔甲頭盔的眼孔中,那雙往日裏充滿了高傲和瘋狂色彩的眼瞳現在卻反而被畏懼和不解所占據。

“我無法理解!”粗啞到令人聯想到巨龍的嗓音從盔甲中傳出,進一步透露出了盔甲主人的不甘和怨恨:“你為什麽要幫助那群肮臟愚蠢的人類!在你前來我的城堡的旅途中,你也應該看到了吧,在人類那物欲橫流的社會中令人作嘔的一面!”

“……”

也不知道是默認了對方的話,還是連反駁的力氣都已經沒了,勇者只是默不作聲地保持著舉劍的動作。

“你到底是為什麽奮戰到這種地步?你不也是人類那醜惡的心靈的受害者嗎!”盔甲對著徐慎行嘲笑道:“好不容易來到了我面前,將自己的後背交托給了信任的人,結果你那位無比信任的人類卻背叛了你!將你連同我一起放逐到了這個空間,任我們自生自滅!”

“……”

勇者依舊沒有答話。

“不過想想也很正常吧?我會成為魔王,本來就是因為具有能夠統一所有魔族的強大力量,並且不認同肮臟的人類作為大陸的主人,和他們發生了戰爭,並獲得了壓倒性的優勢,所以才被他們稱為魔王!”

盔甲的手指指向了徐慎行:“而你,獲得了聖劍羅蘭杜爾認可的勇者,你的力量甚至超過了我,對於那些怯懦和卑鄙的人類來說,自然也是令他們畏懼和擔憂的不折不扣的怪物!所以他們才會花言巧語地讓你來討伐我,並在最後趁著我們相互牽制的時候,將我們兩個同樣的怪物一同放逐!”

“……”

傷口汩汩流出的鮮血在勇者的腳下凝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我們才是同類!即便如此,你也要繼續對我刀刃相向嗎!”看到勇者依然沒有回答,盔甲似乎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於是加上了最後一把料:“你還要繼續為那些欺騙了你,背叛了你的人類賣命嗎?別傻了,你甚至不是‘奧拉維亞’這個世界的人!”

“……”

“名譽?財富?權利?這些庸俗之物都不是值得你奮戰的理由!你難道不痛恨那些背棄你的人類嗎!不可能的吧!”

盔甲裏的存在咆哮道:“痛苦吧!憎恨吧!敵視吧!然後和我一起,向那個該死的世界復仇吧!”

“吵死了,那種事怎麽樣都好。”受夠了對方在自己面前嘮嘮叨叨的勇者終於出聲了:“老實說我現在又痛又累,只想快點把你幹掉然後好好睡一覺。”

“什……!”盔甲中的魔王發出了驚愕的聲音。

不過勇者並沒有繼續給他廢話的時間,聖劍羅蘭杜爾的劍刃上開始匯聚起了七色的輝光,隨著勇者的舞動而在空間中留下了絢麗的色彩。

魔王就像是被逼入絕境的猛獸一樣發出了無法理解的高吼,幾乎實質化的凝練魔力瞬息之間就形成了巨大的盾牌;仿佛是覺得這樣還不夠,他還召喚出了自己最強的召喚獸,太古的黑龍之王,用它那龐大堪比山嶽、堅硬更勝秘銀的身軀作為屏障;緊接著來自地獄號稱能夠燒盡一切的冥火與能夠融化一切的弱水構成了第三道屏障。

但這所有的防禦都無法阻擋羅蘭杜爾的輝光,不,甚至連阻礙一下都做不到。

僅僅是一眨眼的瞬間,魔力的盾牌、太古的黑龍之王以及來自地獄的水火屏障都在聖劍的輝光下崩解,而羅蘭杜爾的劍刃也砍開了魔王那套自從千年前打造出來後,從未有過一絲損傷的永夜盔甲,將他面前那位史上最強的魔王斬殺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