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院長駕到（下）

“你多心了，毀滅紀並不是某個人能夠成為的。”

西維·艾德裏克馬上就否認了徐慎行的猜測：“雖然現在我面前的你似乎並不是正常狀態，但即便如此，我也能夠看出你的力量本質上與我同源，所以你不會成為毀滅紀。”

徐慎行和對方對視了數秒，這才移開了視線，用沒啥幹勁的語氣說道：“那還真是令人高興的好消息，我也對毀滅世界啥的沒興趣。”

“從這一點上來說，你還真是很正統的‘我’啊。”

對方倒是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只是說的話聽起來就像病句一樣格外的別扭。

“啥意思？”徐慎行不明所以。

“在我還不知道毀滅紀存在的時候，曾經也和許多其他世界線的‘我們’碰過面，甚至其中有部分對我還抱有一定的敵意……然而當毀滅紀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們卻都沒有任憑它摧毀世界，而是竭盡全力地用上自己所有的能力，想要拯救自己所在的世界。”

大概是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的緣故，對方並沒有賣關子，而是將自己過去的一些事與經驗告訴給了徐慎行聽：“我想這就是無窮多的‘世界’本身會選擇‘我們’進行穿越獲得力量的主要原因吧：不論經歷過什麽樣的悲傷，背負著多麽沉重的命運，只要是‘我’還是‘我’最終都會選擇拯救世界。”

“……”

他這麽一說，徐慎行確實也覺得好像有這麽點意思。

在他過去的經歷中，明明有些時候、有些世界並沒有拯救的必要，但他依然會作為救世主去打倒魔王軍，拯救和解放那些世界。

就好比過去的那九千多個格子世界一樣，明明將當時還是水晶球狀的那些世界從外部摧毀才是最快最安全切斷大魔界力量供應的方法，但徐慎行他們卻還是選擇進入那些小世界裏，完成自己身為勇者的使命（雖然其中有幾個世界因為操作失誤而被徐慎行他們手滑毀滅了）。

現在想來的話，明明那個時候他已經察覺到了那些曾經被他拯救過的人的惡意，甚至對於他們會背叛乃至背刺自己都有了一個朦朧的預見。

一開始那種憑著滿腔正義感想要拯救世界的熱血也在無奈且肮臟的現實面前逐漸冷卻了下來。

似乎那些世界已經沒有了值得自己拯救的價值。

可即便如此，到了最後他們卻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拯救那些格子世界。

除了曾經對故去有人的承諾之外，恐怕最根本的原因，還是那種如同本能般鐫刻在自己靈魂深處的責任感吧。

從這一點來說，每個世界的“自己”說不定都有著想要拯救世界的這種情懷。

“抱歉，一不小心就說了那麽多。人老了之後大概就喜歡絮絮叨叨的說一些有的沒的。”西維·艾德裏克突然笑了起來，他低頭避開了一個慘叫著飛了過來的英靈，然後將目光重新投到了戰場之中：“如果沒有其他想要問的東西，那我就要動手了。”

“毀滅紀的本質究竟是什麽？”

徐慎行回過神，立刻問道。

“那不是我能說出來的，恐怕只能由你自己去見證和認知，才能明白吧。”

對方苦笑著回答道。

“另外那個頭骨……”既然如此，徐慎行立刻問起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那個頭骨的話似乎已經被毀滅紀的殘骸吞噬，應該拿不回來了，抱歉。”

“那你之後會怎麽樣？實際上你現在的狀態，已經算是死了吧？”於是徐慎行又問道。

“我會以永恒的守護者與見證者的身份，與我的英靈們一同繼續注視著這個世界的運行，在它偏離軌道走向毀滅的時候將其糾正，知道它走向無法避免的終結為止。”西維·艾德裏克回答道：“雖然這樣一來，我永遠都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了。不過既然生前受到了它這麽多照顧，那麽這點回報我還是做得到的。”

永恒。

徐慎行也見過類似的生物。

但是沒有哪一種永生的生物會覺得漫長到看不到邊際的生命是值得高興的東西；而對於死亡的恐懼也會隨著活著的時間增加而不斷累積，到了最後就會成為一個活著索然無味但卻又畏懼著死去的矛盾存在。

那絕對不是什麽幸福的事，相信曾經站到了世界巔峰的“自己”不難看到這一點，甚至光是這躲在世界壁壘注視著一切的這千年，恐怕對於他來說就已經足夠難熬了。

可即便如此，這個“自己”還是決定要繼續守護著這個並非家鄉、但卻曾經孕育過自己珍視之物的世界，直到世界的盡頭。

徐慎行甚至不敢去想象這麽做需要多大的勇氣。

如果說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對於這個世界躲避毀滅紀的“自己”抱有的是輕視；得知事情經過後才開始正視；那麽現在則是毫無疑問帶有敬意的仰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