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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荏苒。
成為騎士後,與軍隊裏接觸的人增多了,自然進入耳中的情報也就增加了。
嚴峻的內戰持續著膠著態勢,各地的戰線都陷入拉鋸戰。維魯海魯姆也並非百戰百勝,吃了好幾次敗仗。
每當這時,都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拼命去守護一切,但即便如此,也有力有不逮的時候,維魯海魯姆也因此心懷悔恨過著每一天。
——“特利亞斯家的領地被卷入戰火”,聽到這個事情純屬偶然。
從軍中新結交的朋友口中,維魯海魯姆意外地聽到了這個事實。
原本開始於國土東部的內戰擴大,戰火燒到了北方的特利亞斯領。
——然而沒有命令。
作為被賜予騎士頭銜的立場,只要還沒有忘卻對王國的忠節,便不允許擅自行動。
但是,對於回想起了握劍初衷的維魯海魯姆,那些阻礙毫無意義。
趕回懷念的故鄉,那裏早已在敵軍的進攻下化為了火海。
在這暌違五年以上的地方,面對熟悉的景色與褪色的現實,維魯海魯姆拔出劍來,怒吼著沖入血霧之中。
斬敵腳下,踏過屍山,喉嚨吼到嘶啞,渾身鮮血淋漓。
與戰友們共同踏足過的戰場不同,這是維魯海魯姆一個人的戰場,沒有退路。
理解了事到如今,自己又只能孤身戰鬥的事實,他身上的傷口一個接一個地增加著——最後終於動彈不得。
再次倒在堆積成山的死屍上,維魯海魯姆終於認識到,在仿佛無窮無盡的敵軍面前,自己只能等待死亡的到來。
陪伴自己多年的愛劍落在身旁,但他就連擡起指尖去觸碰的力氣都沒有了。
閉上眼睛回想度過的半生,自己盡是在揮著劍。
什麽也沒有的,寂寞的人生。
就在快要得出這個結論的瞬間——眼前,人們的面容一個接一個地浮現。
雙親,兩位兄長,在領地一同惡作劇的損友,王國軍的戰友和上司,一個接一個地浮現——最後浮現出來的是,背對著花田的特蕾西亞。
【不想,死……】
明明一直認為為劍而生,為劍而死才是夙願。
然而實際上,像這樣為劍付出一切的生存方式,在原本期望的終結來臨時襲向維魯海魯姆的,卻是無法承受的寂寥。
這句嘶啞的遺言,被斬殺了眾多同伴的敵軍可不會聽。
異於人類的巨大身軀,將大劍毫不留情地向著維魯海魯姆揮下——,
【————】
——在那一刻,出現在眼前的斬擊令他永生難忘。
劍風咆哮,掠過那名亞人族的手腳,腦袋和身體,將之斬斷。
騷亂在敵軍中如怒濤般擴散,然而襲來的劍芒更快一籌,行雲流水地制造著“死亡”。
出現在眼前的光景,恍若噩夢。
血肉橫飛,亞人連慘叫也來不及,便被奪去了性命。
被這華麗的斬擊所命中的對象甚至在反應過來之前,就被無情地吹滅了生命之火。
這是殘忍,抑或是慈悲,誰都無從知曉。
若說知道了什麽,那就只有一件事。
——那把劍所在的領域,自己畢生、甚至永遠都無法抵達。
為劍而生的自己,將自己短短十數年人生的大半部分都奉獻給了劍。
正是這樣的維魯海魯姆,才能清楚地明白,在眼前舞動的劍技究竟有多高超。
也清楚地明白,這是沒有才能的自己,絕對無法觸及的領域。
若說維魯海魯姆在自己故鄉制造的是血霧的話,此刻呈現在眼前的正可謂是血海。就連堆積起來的屍山高度,也完全無法相比。
銀色劍光的舞動,直到將入侵特利亞斯領地的亞人徹底消滅為止,都沒有停止。
維魯海魯姆見證了這一邊倒的殺戮,然後被遲到的王國軍戰友們擡了起來。他們一邊叫喊著什麽,一邊治療著自己,然而維魯海魯姆的目光卻無法從那個身影上移開。
不久之後,那位劍士甩了甩細長的劍身,悠然離去。
注意到那個身影滴血未沾的時候,戰栗感傳遍了維魯海魯姆的全身。
伸出的手,無法追上那遠去的背影。
想必,維魯海魯姆所無法追上的,並不僅僅是物理上的距離。
聽到【劍聖】的異名,以及其真名已經是在回到王都之後了。
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劍聖的名字開始傳遍四方,取代了劍鬼維魯海魯姆的名號。
【劍聖】——那是在過去,擊敗了給世界帶來災厄的【魔女】的傳說中的存在。
為劍神所愛的那名男子的加護,如今也蘊藏在某族的血統之中,而那一族將這血脈代代相傳,不斷地孕育著下一個時代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