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卷 花物語 第變話 駿河·惡魔 010

在長篇大論地講述完整件事的經過後說這種話似乎有點自打嘴巴,不過這種事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罕見的經歷,而是經常都會發生的。

對某些傳聞感到在意,因為感到不安而進行調查,最後卻發現只是自己的罪孽妄想在作怪——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這都是我從去年開始不斷反復在做的事情。

反復,反復,反復,再反復,永無休止。

不,實際上這種狀態只是從去年開始變得更嚴重,養成了主動進行調查—習慣而已。這種思維方式本身,應該是從我小學生的時候——從我第一次囅惡魔訂下契約的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在不斷反復了。

就好像我把補習學校倒閉看成是自己造成的那樣。

而跟蹤阿良良木學長的行為,說白了也是基於同樣的想法,甚至可以稱之為病態了。不過反過來說的話,也可以把這種行為看成是對神原駿河來說極其熟練的日常作業,雖然這麽說有點極端。

應該是可以的。

只要習慣的話,異常也同樣是日常,甚至可以說異常才是日常。

奇行也是重要的日常生活的一環。

所以在燒成灰燼的廢墟裏跟沼地蠟花的重逢,雖然的確存在著意外性的因素——對於本以為不可能再見面的舊相識突然出現在眼前,也確實感到有點震驚——但也只是吃了一驚而已,就是這麽回事。

引退的選手很快就會被忘記。我在見到她之前也完全不記得她的事情,而她在見到我之前恐怕也不會記得我的事情吧。

時間的流動實在是不可思議,人緣這種東西也相當奇妙——我就只有這樣的感想。如果光是這種感想的話,就跟人家看完古典小說後的感想沒什麽兩樣,根本沒有必要以實際體驗的形式加以細述。

那種程度的驚訝,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很普通的。

當然,即使被人說我冷漠我也沒有辦法反駁,但那畢竟是我毫無掩飾的真心話——而且我只懂得從筆直的方向觀察事物,這一點也正如沼地所說的那樣。要是像阿良良木學長和戰場原學姐那樣對身邊的所有事都傾注自己的感情的話,身體根本就受不了——不,應該說是精神受不了才對。

從阿良良木學長的角度看來,我大概是一個莽撞型的熱血漢子吧。不過在其他人的眼中,我可能還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呢。

至於在我自己眼中的自己——不,這些話還是別說了。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就會很危險。

總之對我來說,跟沼地蠟花的重逢,就只是這種程度的小事,就算我平時有利用Twitter這個傳聞中的當今流行平台來發言,我恐怕也不會在上面提到這件事吧。

我什麽都不會說。

本來是這樣的。

既然我說「本來是這樣」,那也就意味著實際上並不是那樣了。沒錯,實際上,沼地蠟花這個初中時代的宿敵名字,在這之後將會成為我難以忘記的存在。

難以忘記?

從我無意識中用上了這個詞就可以看出,我的內心某處也許存在著很想忘記她這個存在的念頭——總之,那是第二天發生的事。

成為高中三年級生後的第二天。

新學期新生活的第二天早晨——我跟往常一樣在相同的時刻醒了過來。

「擺出一臉嚴肅的煩惱表情的話,看起來就會讓人覺得很聰明——不過那完全是一種誤解。並不是說只要思考就會顯得聰明,反而是什麽都不想而過著悠然自得生活的人更容易得天下呢。煩惱什麽的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有時間去想倒不如行動起來。煩惱的話全部忘掉就好了,要是對自己沒有益處的話就沒必要後悔。」

今天的母親,在夢中向我說了這樣的話——雖然母親的確是經常會在我的夢中出現,但是連續兩天出現的情況還真是好久沒有過了——我一邊這麽想,一邊坐起身子。

然而我剛打算坐起身子,卻被用膠布綁在柱子上的左臂扯住了。

「……嗯~」

我擡起睡得糊糊塗塗的腦袋,開始用手撕開那些膠布——在撕開膠布的過程中,頭腦也逐漸變得清醒了。這種開封作業對我來說就跟做晨操吧,我心想。

總之就是跟往常一樣的早晨。

就像往常一樣——我是這麽以為的。

這時候,在我逐漸變得清晰的視野中,我找到了指甲刀——也就是昨天找了老半天也沒找到的那個指甲刀。

不,現在想起來,好像也沒有找多長時間吧——不過想找的時候不管找多久也找不到,在放棄的時候卻會在不經意間找出來,這就是找東西的慣例。

我把膠布全部撕掉,然後就直接開始解開左手的繃帶。要是不在找到指甲刀的時候把指甲剪掉的話,到時候又會找不到了。昨天也因為被扇君妨礙,害得我到便利店買指甲刀的計劃也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