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卷 花物語 第變話 駿河·惡魔 020

因為曾經把這所直江津高中的女子球部帶到全國賽區而被人們擡舉為功勞者的我,如果說出下面這些言論的話恐怕會引起不少誤會,而且很可能會讓扇君等人感到失望,但是我還是在內心的某處認為——從極端的角度來說,籃球這種運動是沒有勝負可言的。

不過這也許已經超越了極端論,變成粗暴言論了吧。

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討論價值。

但是,我可不是為了顯擺什麽超一流選手的架子才故意發表這種標新立異的言論,這是我的真心話。

怎麽說呢,我感覺越是投入其中,越是沉迷在裏面,就覺得這種運動沒有一個盡頭。

感覺這已經不是勝負的問題了。

當然,如果進行比賽的話當然會分出勝敗,但是如果問這能不能算是勝負的話,我卻覺得有點不一樣。

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恐怕是因為存在著這樣一個現實的緣故——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絕對沒有一個人能實現百分之百的射球精度。

人們常說在籃球比賽中最關鍵的就是籃板球,而這樣的說法,當然就意味著在一場比賽中存在著相當大比例的沒有命中籃筐的射球。

沒有一個籃球選手是懷著射偏的打算來投球的。而反過來說,防守方則會竭盡全力阻止對方命中籃筐。

作為結果,射球的成功與否就無可避免地成為一種概率性的存在——即使以同樣的方式來投球,也會出現有時命中有時射偏的現象。

對,這是概率性的東西。

當然,在眾多球隊當中固然是存在著強隊和弱隊的區別。但是歸根到底,在超出某個水平的隊伍之間進行的比賽中,其勝敗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運氣決定的。

運氣好的球隊將獲勝——運氣差的球隊則落敗。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有了這樣的想法。

當然。我也不認為這樣的意見能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即使對同樣身為籃球選手——比如日傘等等——的人說出來,也很可能會惹得對方生氣。但是根據至今為止的實際經歷,我也戰勝過技術上比己方球隊更高強的球隊,反之亦然。

這也就是所謂「比賽的流向」了。

不過那是稍微有點美化現實的說法,我比較傾向於稱之為「混水摸魚」,或者更進一步稱之為「僥幸」。

這樣的話,雖然我不知道站在觀眾的立場來看是怎樣的,但是站在一個選手的立場上來看,勝者和敗者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因為只要在流向上有一點點的變化,就很有可能成為全局翻盤的關鍵因素。

這樣的情況也不僅限於籃球,我想大部分的運動都存在著這樣的特點吧——為了鍛煉技術而進行訓練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而打比賽則純粹只是一種附帶性質的、近乎於碰運氣的活動而已吧。

像參加實際比賽一樣對待訓練,像做訓練一樣對待實際比賽——這個說法還是應該是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的。

所以我在一年級的時候,盡管在全國大賽中敗退,我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甘心。

雖然有的學姐還哭了起來,但是因為我並不覺得自己隊伍比對手差多少,所以也沒有什麽「輸掉」的感覺。

如果這是在比拼運氣的比賽中,在運氣方面輸給了對方的話,那我也應該會感到不甘心(阿良良木學長也曾經取笑過那樣的我)。但是如果在比拼籃球技術的比賽中,在運氣方面輸給對方的話,我就認為根本沒有必要感到羞愧和悔恨。

就是這樣的感覺。

這種價值觀的根源,應該是建立在我開始作為運動員鍛煉身體的契機是「跑步」這個事實之上的。

田徑競技。

這應該怎麽說才好呢,已經完全沒有「流向」可以介入的余地了。

不會發生「混水摸魚」的情況,也不會有「僥幸」的情況。

跑得快就獲勝,跑得慢就落敗——這完全是一種實力上的比拼,根本不可能跟偶然因素扯上關系。

當然,我其實也沒有加入過田徑部的精力——我之所以沒有加入,是因為我覺得像自己這種死不服輸的人,是絕對不應該踏入那種存在著明確的「勝負」界線的世界的。

輸掉的我會做出什麽事來呢?

我實在沒有辦法預料。

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不適合參加比賽。

我在這裏說了一大堆獨門理論,其實只是想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籃球對我來說純粹是一種享受樂趣的運動。

在這裏面完全不包含任何消極性的感情,是一種可以舒心享受的運動。

如果有人指責我說「這是對籃球這項運動的侮辱」,或者批評我的態度不認真的話,那我也只有乖乖地低頭認錯了。

的確沒錯。

我就是一個不認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