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卷 戀物語 第戀話 黑儀·END 014

千石撫子的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大人。我在這種時候說的「非常普通的大人」,就跟平時一樣是指那些善良的普通市民,並沒有其他更深層的意思。

也就是說我既沒有對他們產生好感,同時也不會懷抱厭惡的感情——當然,大部分的人對我來說都是這樣的。

只不過是普通的人類——僅此而已。

不過作為普通大人或者善良市民,他們家卻並沒有什麽慶祝新年的氣氛。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雖說並沒有死,但是女兒已經失蹤,而且這種狀況還持續了好幾個月的話,家裏的氣氛也就跟送葬差不了多遠了。

我剛才說的「要給她發賀年卡」的玩笑,不僅一點都不好笑(雖然還是引得戰場原笑個不停),同時也是一種很不嚴肅的行為。

但是就算聽到不嚴肅這個詞,我也只會對這個以「不」來抵消「嚴肅」的詞語究竟是否真的有存在的必要產生懷疑,如果真的要發賀年卡,不管是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可以發出去吧。

我甚至在想,要是我穿著平時的喪服(雖然只是別人這麽說我罷了)來這裏的話就最合適不過了。

總而言之,我就從正面闖進了籠罩在一片哭喪氣氛中的千石家。雖然用「闖進」來形容,聽起來就好像我真的幹出了戰場原所擔心的那種「粗暴的行為」,但是我實際上采用的手段卻是非常安穩平和的。

我按了一下門鈴,自稱是她女兒(也就是千石撫子)的同班同學的父親,也就是假冒身份闖進了千石的家裏。

「雖然可能只是單純的離家出走,不過我家的女兒也在三天前失蹤了。我記得她在消失之前好像提到過你家女兒的名字,因為感到非常在意,所以明知道這樣做很不合禮節,但還是硬著頭皮上門打擾了。請問可不可以讓我了解一下你們女兒的情況呢?」

就是這樣。

話說我的演技水平還真是相當了不起——或者說,當我開口提到他們的女兒「撫子小姐」的時候,她的父母就馬上喪失了對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來客的警惕心。所以就算我的演技和說謊的語氣只相當於小學生演戲的水平,說不定也會得到同樣的結果。

順便說句題外話,對於被卷入了某宗事件中的人來說,最讓他們頭疼的、同時讓他們進一步受傷的存在,就是像我這樣提供虛假情報的好事者了。

我很明白他們的心情。雖然很明白,但是我卻管不了那麽多。

於是,我在客廳裏聽他們說明了情況後,就把他們兩人定性為「非常普通的大人」了——同時也覺得他們是「非常普通的父母」。

我可不是在說他們的壞話啊,我先在此聲明。

我只是發表一下感想而已。

我在自己的立場上,至今為止已經觀察過多種多樣的人。在這些人當中,也包括了許多女兒失蹤的父母、或者是女兒已經死去的父母,還有雖然有互通音訊、但已經多年沒見過女兒的父母。根據我對這些相類似的例子進行比照的結果,最後得出的是「嗯,非常普通」這樣的結論。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對這方面抱有多余的期待才是不合常理的。

因為他們盡管都會擔心自己的女兒是不是被卷入了什麽事故,或者是不是已經死了,但是卻絕對無法猜到自己的女兒已經變成了神吧。

因為要是單方面聽他們說的話也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我首先就說了一下自己的女兒有多麽可愛,有多麽天真純樸,還有跟千石撫子的關系有多麽好之類的話。

正如之前說的那樣,這種行為的確是給他們添了很大的麻煩,但是對於我說的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千石撫子的父母卻好像非常感動的樣子。

沒想到那孩子還有那樣的一面呀……她的母親邊說邊哭了起來。我也幾乎忍不住要跟著流淚了——如果我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話。

不過我畢竟是在沒有進行詳細調查和取證的情況下隨便亂說的,所以如果反過來想的話,搞不好我還真有可能碰巧說出了真相。這麽一想的話,我的罪惡感也隨之減輕了不少。

當然,就算不這麽想,我也不會有什麽罪惡感。

不過,既然連我信口胡謅的謊話他們也深信不疑,也就是說身為普通父母的千石夫妻跟其他的父母一樣,根本就對自己女兒的事情毫不了解。

什麽很怕生人、什麽是個很文靜的孩子、什麽以前經常都很愛笑……他們剛才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然而我想知道的卻不是這些溺愛子女的台詞,而是想知道她內心所懷抱的黑暗面。不過他們似乎對這方面一無所知,而且好像也不太想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他的父親跟我說女兒根本沒有什麽叛逆期,一直都是很聽父母話的乖孩子。要是自己女兒對父親沒有出現叛逆期的話,那已經是最大級別的警告音了啊,你為什麽連這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我當時幾乎想馬上站起來這麽反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