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卷 憑物語 第體話 余接·人偶 009

盡管是處於喪失力量的狀態,處於幼女的狀態,但是被別人穿著鞋子站到那引以為傲的金發之上的事實帶來的打擊似乎相當大,忍一下子就躲回我的影子裏面去了,

雖然這是相當於放棄了搭档或者保鏢立場的、作為值得信賴的搭档絕不能容許的逃避行為,但是考慮到她內心所遭受的巨大打擊,我並不打算為此責怪她的行動。

我畢竟有忍在中間隔著,就算沒有她隔著,我的精神裏也沒有脆弱到光是因為被女性站在頭頂上,被女性踩在頭頂上就會產生屈辱感的地步。即使如此,我仍然大大吃了一驚——而且還因為吃驚過度而整個人站了起來。

但是盡管我一邊發出「哇噢~」的悲鳴一邊猛地站起身來,影縫小姐卻完全沒有失去平衡,依然擺出一副遊刃有余的表情穩穩地站在忍的頭頂上——

而且完全感覺不到重量。

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樣。

那並不是「忍真是又小又輕呀~」之類的感覺——同時也不同於戰場原過去沒有體時的狀況——而是完全的無重感覺,雖然這可能不是太準確的比喻,但我覺得就好想體驗了奇幻藝術的那種感受。

如果說忍是紙制工藝品的話。

那麽影縫小姐就是紙制的氣球。

難道武術高手可以通過轉移重心而抹消自己的重量嗎?——雖然我嘗試以「不愧是被認定為跟火憐的師父勢均力敵的強者」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但總覺得光是這樣並不足以說明現在的這種現象。

不管怎麽想都想不通,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大概這個人是不能用道理來解釋的吧。

卻比誰都更超越人類的範疇。

「總之先移動到別處去吧,小哥——畢竟這家百貨公司也好像要關門了。對了,到那裏去吧。就是之前咱跟小哥展開了一場快樂廝殺的補習學校廢墟——」

操著一口京都腔的她,完全沒有擺出讓任何裝腔作勢的姿態——就連「廝殺」這種充滿血腥味的台詞,她也只是輕描淡寫隨口說了出來。

這個人,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本來就是這樣。

那大概就是她的日常生活吧。

我這樣說服了自己,打算先遵照她的提議去做。畢竟在關店後的百貨公司進行有關怪異現象的談話也有點讓人不寒而栗——關店後的百貨公司不簡直就是怪談的經典舞台嗎?而且應該有警衛員到處巡邏,想繼續留在關店後的百貨公司裏也是不可能的事。不,如果是斧乃木和影縫小姐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做到那種事……

我希望盡量避免發生摩擦。

這可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發展成戰鬥就好的狀況。反而最好是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在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或者意外的情況下把問題解救掉。

雖然從這兩人現身的瞬間開始,那樣的想法或許已經是變成了無法實現的奢望——總之,閑話休提。

我們離開了原本約定見面的百貨公司遊樂專區,向著那充滿回憶的補習學校廢墟走去。

補習學校的廢墟。

其中「廢墟」這個詞的含義,在暑假之前和暑假之後稍微發生了一點變化——在暑假之前,那個地方還好好地聳立著一座殘破不堪的「過去曾經是補習學校的廢棄樓房」(我和影縫小姐、忍和斧乃木就是在那裏面展開了一場大戰),但是在八月末的時候,那座廢棄樓房卻被燒毀了,被徹徹底底地燒毀了,現在已經形跡無存了——所以,那裏完全可以說是一片空地。

那裏已經變成了一片禁止出入的空地了。

雖然不管怎麽說在晚上來訪的話都依然是個讓人提心吊膽的氣氛詭異的地方——但是那也只是因為周圍跟以前一樣毫無人氣造成的狀況,作為一個商討秘密事情的場所,卻有著非常合適的地理條件。

在到達空地之前,我一直在觀察著走在我前面——不,那根本不是在走路,雙腳沒有著地,只是站在斧乃木的肩膀上向前移動——的影縫小姐的樣子。

在上小學的時候,在上學或者放學的期間,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玩過「地面全是海面,在上面走就會淹水」這樣的遊戲——以「必須靈巧地走在圍墻上面才不會被水淹」的規則來上學和放學,各位有沒有體驗過呢?

我不知道影縫小姐是怎麽想的(不過總不會真的以為地面就是海面吧),總之她從來都不會在地面上行走——在跟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只是站在郵箱的上面。

所以影縫小姐現在站在了斧乃木的肩膀上移動——那並不是像剛才的我讓忍騎脖馬的狀態,而是影縫小姐以靈巧的姿勢只用腳尖踮著斧乃木的單邊肩膀的方式。

當我在那個暑假看到這種走路方式的時候,還對斧乃木這個在支撐著一個人重量的同時輕松行走的非人力量感到震驚不已。但是一旦親身體會過被影縫小姐站在上面的感覺之後,也就是說在知道影縫小姐是在抹消了體重的狀態下站在斧乃木肩膀上的這個事實之後,我才意識到真正非同尋常的存在反而是影縫小姐才對。這當然是在知道斧乃木也是非同尋常的存在之後的感想——不過這個就暫且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