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卷 終物語(中) 第四話 忍·盔甲 001

要是沒有忍野扇在的話——在我對自己高中三年級的這一年裏的後半段生活進行總結的時候,我就不由得產生這樣的想法,我實在是不得不這樣想。多虧了在直江津高中第一學年的第二學期轉校進來的她的所作所為,我的青春究竟被攪亂到了什麽地步,被搗亂到了什麽地步,恐怕已經不需要我再多花筆墨去敘述了吧。關於這件事就只需要一句話來概括——要是沒有忍野扇在的話。

但是我也非常明白這是一種很任性的、很丟人的、很差勁的逃避責任的說法——我是在明知道這一點的前提下說的。說什麽「要是沒有忍野扇在的話」啊,這完全是在想起來的瞬間就讓我想去自殺的、根本不需要討論的徹頭徹尾的愚論和暴論,這個就算別人不說我也很明白。而且就算真的沒有她在,我的高中三年級生活的後半段,雖說不可能跟現在的情況完全一樣,但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差異。本來就已經不行了啊,像我這樣的處事方式——很明顯是早晚會到達極限的。這不是早就不止一次地被各方面的專家們指出過的問題嗎?總是不清不楚地得過且過,事情做到一半就放手不管,不敢下定決心踏出關鍵一步,自始至終都擺出一副模棱兩可優柔寡斷的態度——這樣的我,無論如何也是早晚要自食其果的——因果報應發生在我身上是必然的,這並不是超自然現象,而是帶有完全決定性的事情。

並不是忍野扇的錯。

而是阿良良木歷的錯。

不過話說回來,是不是假如沒有我的話,假如我不存在的話,所有的事情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呢?這大概也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吧。而且所謂好的方向、正確的方向,指的究竟是什麽啊?那是什麽東西?只要阿良良木歷不存在的話——就算有人提出這樣的願望,問我這樣會帶來什麽變化,我恐怕也只能做出使勁搖頭的反應。就算沒有我的存在,戰場原黑儀也一定會得到其他人的幫助吧——八九寺真宵一定會得到其他人的引導吧——還有神原駿河、千石撫子、羽川翼,所有的人也都一定會得到其他人的幫助。搞不好別人做起事來比我還更加靈巧精明呢。我的確是影響了她們的命運,但其中並不存在「這個人一定要是我」的必要性——她們是那麽的頑強、那麽的堅韌、那麽的聰明,她們的人生實際上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存在。

只不過碰巧遇上的人——是我而已。

那大概就像在夜路上遇到妖怪一樣的狀況吧——比如說,就像我春假期間在路上走的時候遇到被砍斷了四肢的金發金眼的吸血鬼那樣。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從變成吸血鬼之前開始一我就已經是個近似於妖怪的存在了。

在這個意義上,與其說是我影響了她們的命運,倒不如說是我無可奈何的命運把她們卷了進來更恰當。

要是沒有阿良良木歷在的話。

說不定她們實際上是這樣想的——畢竟眾多的命運都因為我而發生了扭曲,別人這樣想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被扭曲的並不是命運——而是故事吧。

然後,我現在正遭受著這種扭曲命運所帶來的反作用——可以這麽說,我現在就相當於被掰彎的尺子恢復成筆直狀態時的反彈力一下子彈飛的橡皮一樣。是一塊連要飛到哪裏去也不知道的橡皮——從教室的窗戶飛出去,往下掉,最後落到花壇裏,就這樣一直沒有被人發現而逐漸腐爛變質的橡皮。

所以忍野扇應該就是尺子吧。

筆直的,正確的。

就是像死板規條一樣的尺子。

我本來一直對她究竟懷著什麽目的、想要做什麽而出現在我面前感到疑惑不解——不過現在看來,她大概就是為了用尺子給我劃線而來的。

為了劃出一條界線。

為了給我劃出「從這裏開始是不行的,到這裏為止就OK」這樣沒有分毫誤差的明確基準而來——八九寺真宵和千石撫子站在界線的對面那邊,而羽川翼和老倉育就站在界線的這一邊。僅此而已。

界線?

不對,應該是終點線。

因此並不存在難以明確作出判定的踏線情況——如果說有的話,那就是戰場了。

「與其說是戰場,就我的情況來說應該是扇狀才對啦——正因為是扇。」

注:戰場與扇狀的日語發音相同,均為senjou。

就這樣。

連這回作為我唯一表演機會的前序也硬是要從旁插嘴的忍野扇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我已經做了一定程度的說明。而我為了結局的結局的結局而準備在這裏公開的故事,很遺憾卻不是在我和八九寺真宵重逢的北白蛇神社的境內開始。在開始迎來結局之前——在到達結局之前,還有另一個不得不敘述的故事,這一點各位讀者大人也應該沒有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