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卷 愚物語 第零章 育·Fiasco 007

我,老倉育是劣等感的化身,是仿佛把自卑和自我否定加起來再乘倍的問題兒童——明明如此,無論對方是誰都會抱著敵視的態度,而且更會若無其事地忽視對方的人格和人權,性質非常惡劣。

公平地說,我就只是一個屬於人類的最底層的女生——

如果我不是我的話,像我這樣的家夥,恐怕就只會成為厭惡的對象吧。畢竟即使我就是我,我也覺得自己是相當惹人討厭的對象,這一點是絕對沒錯的。

雖然我既沒有心存輕視,也並非樂觀地期待著本來就在班上處於孤立狀態的忽瀨亞美子會張開雙臂歡迎向她打招呼的我——但是,我也無法否定比當初向戰場原黑儀打招呼的時候懷抱著相對輕松的想法。

如果再比較跟羽川翼相對峙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在通過這種對比來降低心目中的任務難度後再向忽瀨亞美子發起挑戰,都是起因於我的脆弱,恐怕也是我這種脆弱的根源所在吧。

這是我的脆弱性,也是我的危險性。

同時也是我的一貫作風——多麽惹人討厭的家夥。

無論何時都在對別人進行估價,排出名次,構築起自己獨特的金字塔等級——我難道是狗嗎。

怪不得人家會給我起“How Much”這個一點都不可愛的綽號了。雖然是從老倉這個姓氏的諧音引申出來的雙關語,但是想被別人以尊敬的數學家歐拉的名字來稱呼自己什麽的,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不過,被我這樣的人尊敬的話,歐拉老師大概也會覺得不高興吧——這個就暫且不提,總而言之,我向忽瀨亞美子打招呼這件事,結果還是很不順利。

當然也不是自我介紹時那樣“咬到舌頭”——反而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很努力了。在說話的時候,我甚至驚訝於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活力,還罕見地有點越說越帶勁的感覺。

在直江津高中經歷過幾乎會留下後遺症的嚴酷戰鬥之後,難道我不知不覺就掌握了非同尋常的交涉能力嗎——當時我幾乎有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不,實際上接二連三地應對著麽多特別的人的那幾天的經歷,我想也決不是毫無意義的。要是沒有那段經歷,我本來就不可能來到這個地方——所以,我認為自己還是實現了一定程度的成長。

既沒有擺出傲慢的態度,也沒有懷著欺瞞的打算,可以說我完全是以誠實的姿態去跟忽瀨亞美子打交道的。

並不是卑躬屈膝,而是以謙虛的態度。

但是——她卻拒絕了我的接近。

而且還是非常強烈的拒絕。

這是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反應——因為全班都看到了這一幕的經過,我在那時候感受到的羞恥究竟有多麽的巨大,想必也不需要我具體說明了吧。

我沒有當場暴走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或許相對於羞恥的感覺,說不定我幾乎是整個人都呆住了——畢竟忽瀨亞美子非但無視了我的搭話,而且還沒等我說完就站了起來,直接從教室裏走了出去。

沒想到竟然會遭到如此明確的拒絕。

因為實在過於明確,我基至覺得有點難以置信——即使是要拒絕對話,也應該也有其他更合適的做法吧。

雖說如果要像戰場原黑儀當初對我做出反應那樣,在無言之中營造出“不要跟我說話,我喜歡一個人待著”這樣的氛圍的話,在要求上或許也太高了點......但就算是不喜歡被人搭話,也應該還有許多不需要傷害我的息事寧人的解決方法吧。

為什麽要傷害我。

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說呢,對了......那簡直就像我一樣啊。就像爆發出歇斯底裏的情緒而做出奇怪行動的、腦子壞掉的我一樣——就像充滿脆弱性和危險性的我一樣。

不過如果是我的話,就算課間休息時間結束、開始上下一節課的時候,我大概也不會循規蹈矩地跑回來上課(搞不好甚至不打算再回來學校了)。總而言之,展現在我眼前的現象,就是“被轉校生搭話的忽瀨亞美子,連看也沒看對方一眼就逃了出去”。

如果站在其他同學的角度來觀察這一連串的事情,那就是“在自我介紹的時候栽了個大跟頭的轉校生,向孤立的同班同學尋求友好的關系,結果卻遭到了極其明確的拒絕”這樣一副構圖

真是奇恥大辱。

就算我注定要從轉校的第一天開始就遭遇挫折也該有個限度吧——雖然從結果來說我在自我介紹時說話吞吞吐吐的失敗也被這件事掩蓋了過去,但說到底也只是以更大的失敗來掩蓋之前的失敗,簡直就毫無意義。

怎麽回事呢?難道那個女生已經知道了我在直江津高中所犯的惡行嗎——她那戲劇性的激烈反應實在令我不得不產生這樣的疑問。

雖然我來到遙遠的土地力圖切斷自己和過去的關聯,但是我犯下的各種不可原諒的惡行,難道都全部寫在我的臉上了嗎?——不對不對,那絕對是不可能的。